顾深儿见着正脸,倒吸凉气。张择良!竟真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伤成这样?以他的身手,野兽根本奈何不了,且他身上鲜血淋漓,却没被撕咬过的痕迹,那他……
“还没断气,搭把手。”清冽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出来。顾深儿回过神,帮着将人抬到君如珩背上。
君如珩快步朝外围走,倏然脚步一顿:“哪里有山洞?”
顾深儿跟在他身后,他这一停,她来不及收住,撞在他背上,摸着酸疼的鼻尖,正要说去她家,倏然想到什么,朝一侧走去:“这边。”
张择良不知为何受伤,若被仇家所伤,她带着他回家,无疑引火上身。不仅保护不了他,连柳氏几人也会受牵连。
青蟒山东侧,有一处岩洞,两处耳室,石桌石床一应俱全,似从前有猎户住过。
君如珩将张择良放在左侧的耳室里,在他身上摸索,摸到一药瓶,扫了眼瓶身上的字:“深深,我要给他上药,你先出去。”
顾深儿见他有把握的样子,且自己不宜看张择良的身体,便退了出去。在岩洞周围找到几种草药,打了只猎物,将东西放回岩洞。
她回家告诉柳氏自己和君如珩有事进城,柳氏对没能恩人在家中吃饭表示惋惜,但拿出几两银子,让她在外面用。顾深儿心中动容,拿着银子,偷偷到厨房拿了几种调料与碗筷。买了纱布与烈酒,匆匆赶回山洞。
君如珩端坐在石桌前,面无表情,黑眸深邃,似有暗影涌动。顾深儿见他这般,静悄悄的走进洞,将东西放在石桌上,朝左耳室看了眼:“我买了纱布,张神医的伤口包扎下?”
君如珩抬眼,神色警惕,转瞬即逝,清浅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吓到深深了吧?夜里做恶梦可别哭鼻子。”声音柔和下来,语气浅带戏谑。
顾深儿知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倒也配合,笑眯眯道:“君公子才是不要夜里做噩梦,”顿了顿,“我怎么忘了,大户人家房间里都有守夜的,你被吓醒了,就和守夜的丫鬟促膝长谈,促进感情。”
君如珩兄弟姐妹的房间里着实有人守夜,但他房里从未有过。且哪个会半夜与丫鬟促进感情的,不由失笑:“伶牙俐齿。”
顾深儿吐了吐舌头,眼波微转:“君公子适才可检查出什么了,张神医的伤很严重吗?”见他略微点头,略微担忧,“今天晚上要放他自己在这里?”张择良虽还有口气,但放他自己在这里,与让他送死没差。
君如珩扫了眼她带来的东西:“我与深深留下来,若真遇上对方,也不过多两个人遭殃。”见她表情微僵,轻笑出声,“择良身上的血不全是他的,他左腿骨折,肩上被刺了两刀,伤的不重。日落之前应当会醒。”
这也叫伤的不重?顾深儿难以现象他口中的伤的重是何模样,但听他语气轻松,应当是没事。可适才他那表情,又不像没事的样子。她心中的疑惑写在脸上,君如珩低声询问:“深深很关心择良有没有事?”
顾深儿一副碰到知己的样子,脱口而出:“可不吗,我娘的病还没治好,这黑心肝的大夫收了我五十两银子,死了怎么成。”话一出口,倏然想到眼前这人与张神医是至交,干笑两声,“当然,我发自内心不希望他有事。”
欲盖弥彰。顾深儿脑后划过黑线。
“哈哈哈。”君如珩捧腹大笑,一手虚撑着石桌,双眼眯成月牙,贝齿闪亮,“你怎么这么可爱,哈哈。”
顾深儿一抬眼,便对上他明媚的笑容,眸中洒满揉碎的星辰,看得她一怔。清朗的笑声贯入耳中,惊得她心脏暴跳如雷。
君如珩笑够了,见她朝自己愣神,玩笑般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再度笑出声:“深深?流口水了噢。”
顾深儿猛然回过神,见他眉眼弯弯,心跳漏了一拍,摸了摸下巴:“哪有,口水还在嘴巴里呢。”一大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骄傲吗?自豪吗?
君如珩优雅地摸了摸脸庞,正要开口,倏然察觉温度下降,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本少身负重伤,你们很开心?”
张择良醒过来,便听两人有说有笑的,心下恼火。他们不一脸忧伤地守在边上,却在耳室外如没事人似的开玩笑,眼里有没有他这个伤患?
顾深儿见他黑着张脸,没来由的心情好,胳膊肘支着石桌,歪头一笑:“很开心啊,大名鼎鼎的张神医,被伤成这样子,这是得罪何方神圣了?”虽打趣,但少不了好奇。他武功高强还被打伤,对方得多厉害。
张择良不屑的冷哼:“他们仗着人多,否则哪是本少的对手。”瘸着腿在石桌旁坐下,“那些人惯会用强的,本少坚持原则,才落得这下场。”
顾深儿啧啧两声,表示不信。他这性格不得罪人才怪,仇家一联手,他无还击之力,这剧情才正常。
君如珩大概猜想到对方是何人,询问的隐晦:“若拒绝不得,你硬着头皮去一趟又何妨,原则比你的命……”
“如珩,你知道本少不医治皇……”张择良话音一顿,淡淡扫了顾深儿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起身道:“想必你们也饿了,我去把那两只猎物处理下。”
顾深儿出了岩洞,张择良摸了摸鼻尖:“张家人不医治皇室的人,这是祖代的规矩,若只是我一人的原则也罢,我再浑,也不可坏了祖训。”吊儿郎当的要翘起二郎腿,才想起左腿骨折,歪歪的撑着下巴。
几百年前,张家家主在宫中为医,任职太医院总太医,因未能挽救贵妃腹中的胎儿,被皇帝剥夺职位,驱除京城。此后宫里人有疑难杂症,虽来请过张太医,但张太医从未出诊,以至于死于皇室之手。
自此,张家家训便为不准医治皇室人,一旦发现,自杀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