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七动作一顿，顾清昭问她养蛊是为了什么。
她自嘲一笑，如今，她这身子除了养蛊，还能做什么？
“好玩。”夏十七回应道。
顾清昭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弯下身，轻扶住夏十七的臂弯，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十七，你与我说真话。”
夏十七默然，她说的就是真话啊。
见夏十七不肯再说，顾清昭只能作罢。他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总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可她的心中只有苏斐南……
若是那年他没有离开雁回山，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顾清昭忽的有些难过，他转过眼眸，掩藏起自己有些狼狈的情绪。
夏十七收好了蛊虫，一抬头，便见到曦光可怜兮兮地趴在一处草丛之中，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顾清昭，那只小狗长得很像曦光。”
顾清昭点点头，“确实是很像，咱们将它带走罢。”
画像上的曦光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狗，毛发油亮茂盛，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光彩。
而这条小狗浑身上下的毛都缺了不少，走近来，夏十七还注意到它身上的皮毛有不少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而原本壮硕的身子也变得瘦弱不堪，像是被人虐待过了。
夏十七弯腰就要去抱起它，却见曦光猛地眦起白牙，作势要一口咬来。
顾清昭立即抓住夏十七的手腕，温声道，“我来抱他。”
夏十七摸了摸鼻尖，往后一退，她就知道自己不受小动物的喜欢，只有蛊虫才喜欢她。
“曦光？”顾清昭轻轻唤了一声。
曦光听见这么柔和的嗓音，如春风化雨一般，登时就软了下去，绵绵地轻叫了一声。
顾清昭试探着去抱他起来，却见曦光对他并不排斥。
夏十七若有所思道，“它是不是被女子伤害过？”
顾清昭也蹙着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曦光身上好几处被强行薅去皮毛的痕迹，那里还是血迹斑斑的模样，必然是有人刻意伤害了她。
兴许还是个女子，是以曦光对女子很排斥。
“或许是这样。”
顾清昭把曦光往怀里紧了紧，望向竹林外头，嗓音清淡，“找到了曦光，我们也回去吧。”
夏十七点头，二人一同离开。
竹林深处，有嗓音冷寒彻骨，“去给我查！那个叫夏十七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喏！”
“还有，”那人神色复杂，“告诉那位，她吩咐的事情咱们虽没有做成，礼金也不会退还！”
“喏！”
…………
回到锦良妃宫内之时，夏十七和顾清昭恰好又碰见了楚娇和如风，待在他们身侧的还有另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
“……如风，此事若还再发生一次，你一定小命不保！”
男子警告着，又心疼地扶住楚娇，低声喃喃道，“我的好妹妹，你受苦了。不若咱们向皇上禀告一声，这就回去算了。你在这宫中，为兄实在不放心。爹爹也担心得紧，今日清晨就赶了为兄带着如风入宫。却不想有如风护着，你还会出事，这如风真是没用……”
“好了哥哥！”
楚娇不悦地撅起嘴唇，娇嫩容颜上有着被宠爱的任性，她不以为然地瞥了如风一眼，他正低垂着脑袋，好似也在忏悔。
“如风……”
楚娇成功地瞥见如风一颤。
她嗤笑一声，语气挖苦，她却自己都未曾察觉。
“哥哥，你就别吓他了。他若是死了，他那破落老家里的傻子未婚妻可怎么办？”
楚天暮冷笑一声，“他若是害的你出了事，我不光要他陪葬，还要他那个未婚妻陪葬！”
楚娇瘪了瘪唇，小声嘟囔道，“哥哥，你真无情。”
她余光一转，便瞧见了后头走来的夏十七和顾清昭。而顾清昭怀中还有一只小狗，绝对是曦光！
楚娇眸中一亮，十分欢欣地跑过去，捧着双颊眼睛亮晶晶的，“顾公子，这就是曦光吗？”
顾清昭眸光并未曾落在她身上，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楚娇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她捏着自己的锦帕，张扬容颜上有着明丽璀璨的光华在流转。
“顾公子，你能否将曦光送给我呢？”
夏十七微微怔住，这……她的心思好奇怪。又不是她找到的曦光，凭何送与她？
顾清昭摇头，十分果决。
“抱歉，曦光是我与十七找到的，恕不转让。”
楚娇一听他都亲密地唤夏十七叫“十七”了，心中自是好一阵嫉妒！想她楚娇可是堂堂尚书郎大人的嫡女！
谁娶了她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更遑论她家与顾丞相家本就气派相当，她小时候还听顾丞相说过日后要迎她进门做儿媳妇呢！
可她只不过问顾清昭要一个曦光，顾清昭竟然不让！
“顾公子！”
楚娇撅着小嘴跺脚，嫣红的唇瓣小巧润泽，一双灵动杏眸里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光，更衬得她灵动活泼至极！
楚天暮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家的小妹这是看上顾清昭了！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缓步走来。
“这位是顾公子吗？”楚天暮温文开口。
夏十七立在顾清昭身侧，二人靠的极近，自然也多了些暧昧的气氛。
楚娇只望着顾清昭，眼眸晶亮地点头，“是呀，哥哥，他就是顾丞相的大公子！”
“哦？竟是顾丞相府上的大公子，失敬失敬！”
楚天暮作势鞠了一躬，顾清昭亦点头回礼。
“早就听闻顾公子从外地游学归来，只是这些日子府上忙，楚某没有来得及拜访，这才不识得顾公子，还望宽恕则个。”
顾清昭自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都是客气两句罢了。
“听闻顾公子在南方游学，可是去了名满天下的岳麓书院？”
楚天暮有心为自己妹妹打探顾清昭的深浅，却是被自家妹妹嫌弃了一遍。
“哥哥！你自己考了这些年，连个探花都考不上，还问人家这些做什么？若非皇上看重咱们楚家，只怕你这六品官都当不牢靠呢！”
楚娇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被自小疼爱的妹妹这么嫌弃了，楚天暮也没有生气，而是温声一笑。
“楚某这妹妹向来性子莽撞，还请顾公子勿要见怪。”
楚天暮有意为楚娇竖立一个善良懂事的性子，然而又被楚娇给破坏了，只见她飞快扑上前，用力挤开夏十七的身子，整个人缠在顾清昭身侧，那模样……哎，实在是自己的妹妹！
顾清昭随意地点头，忽视楚娇的亲昵和楚天暮刻意的套话，抬手拉了夏十七一把，夏十七这才站稳了。
楚天暮眸光轻闪，他漫不经心地望向夏十七开口，“这位姑娘好面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楚娇狠狠瞪了夏十七一眼，她可是记得自己与夏十七的仇呢！
“哥哥，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这京城中谁都不认识她，她唯独与煊王爷有些不可明说的关系呢！”
楚娇笑着，眼神却如利刃，狠狠在夏十七身上过了几道。
楚天暮佯装蹙眉斥道，“小妹，不可胡说！”
未等顾清昭开口，楚天暮又道，“你是咱们楚家的掌上明珠，怎能说出这般不符合你身份的话来？旁人下作，也别污了你的眼！”
这话明着是斥责楚娇不懂事，暗地里却将夏十七骂了一遍，他暗示夏十七是个下作之人，楚娇心中狠狠出了这口恶气，才笑着挽上楚天暮的臂弯。
“哥哥说的是，妹妹是千金大小姐，怎能跟一个本就下作的人比呢？”
这兄妹俩一唱一和，夏十七只是蹙了蹙眉，暗道他们聒噪，扯了扯顾清昭的袍袖，说道，“走吧。”
顾清昭亦不好说什么，只是眸光滑过二人身上时，霜一般清冷。他怀中的曦光呜咽了一声，大胆地探出头，冲着楚娇叫唤起来。
楚娇先是吓了一跳，才摆出一副惊艳的模样。
“哇，这只小狗真可爱。顾公子，你既不送给我，能否让我抱一抱？”
顾清昭正要走，眼前又被楚天暮不动声色地拦住。
楚天暮神色淡淡地行了一个礼，从容而镇定。
“顾公子，难得舍妹喜欢，你便给舍妹瞧瞧，又有何妨？”
顾清昭转眸望向夏十七，夏十七点了点头，无所谓，反正曦光会咬人，干脆就让它去咬楚娇吧！
顾清昭将曦光捧到楚天暮手中，楚娇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想要伸手抱过曦光的时候，曦光猛地呜咽一声，撞进楚娇怀中。
夏十七瞧的分明，若非楚天暮一直死死抓着曦光，曦光只怕在楚娇第一次伸手的时候就咬了过去。
她忽的发出一声笑，眸光内有着兴味，抬起眼眸瞧楚娇的时候，正对上楚娇惨白的一张容颜。
“哥哥，你快将它抱走！”
曦光的爪子紧紧耙着她的衣襟，那锐利的指尖几乎是立刻就会抓破楚娇修长细嫩的脖颈，再是那张美丽娇艳的脸。
楚娇连嗓音都在颤抖，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哥哥！”
楚天暮小声安抚着她，慢慢伸手探向曦光。
下一瞬，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一转眼，曦光已经被丢在地上，极痛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