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新的舞曲响起,旋律很是优美。洛清猗仔细一听,感觉甚是熟悉,这不正是《维也纳森林》圆舞曲吗?看着别人男女舞伴搭配,成双结对地在舞池中迈着轻快的步伐。
不知什么时候,萧逸辰悄无声息地转悠到了她的身边。
洛清猗这才回过神来,他正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跳舞。那个女生她之前见过几次,是他的好朋友之一。身边的几个男生,是他的室友。
看来他们是成群结队来跳舞的呀!大家的兴致高涨。
但看见他一只手搭在女生的腰上,姿势亲昵,洛清猗心里有些不痛快。
可看着他们有些跳累了,趁着休息之际,洛清猗顾不上形象,连忙走上前去。
“萧逸辰!”她呼唤起他的名字,他立即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冲着她温柔的一笑。这一笑,她原本平静的内心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她偷偷笑了起来,看来他跳得很卖力嘛,出了这么多汗。
“我们一起跳段舞吧?”这回她主动邀请他跳舞,他总不见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自己吧?
他低头浅笑,深邃的眼眸中闪着柔柔的光,驱散了她心上的阴霾。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答应了?她的内心欢喜雀跃。
萧逸辰抬起手,洛清猗主动配合,他们同侧的左右手自然地握在了一起,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头一次和男生以如此亲密的姿势跳舞,洛清猗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晕。可对方是萧逸辰啊,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音乐忽然切换成了维也纳华尔兹的代表作《蓝色多瑙河》,洛清猗再熟悉不过了。
萧逸辰开始迈动着舞步,可洛清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来他的确是毫无章法的随意跳动,让她哭笑不得,简直不知该如何跟上他的舞步,配合不起来。
“哎,萧逸辰,这可是华尔兹,你别乱跳啊!”
处女座的性子就是改不了,洛清猗的强迫症又冒了起来。她先批了萧逸辰几句,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让她跟随着自己的舞动,按照节拍来跳舞。华尔兹是传统的三拍子,跟之前那些无节奏的舞蹈相比,不按部就班来,舞姿看上去就太可笑了。
“你呀,得跟着我的舞步,按节奏好好跳!”
萧逸辰这个随性惯了的男生,此刻也顺从了洛清猗的心意。
他跟随着她的步伐,俩人渐渐融入了音乐之中。圆舞曲的A段旋律起伏回荡,柔美而温情,B段炽热而欢腾,涌上了全曲的高潮之处。
从优美抒情的“慢三步”,自然地衔接到了流畅华丽的“快三步”,节奏轻松明快,让人联想起了在多瑙河上无忧无虑地荡舟时的情景。
随即,在拉长的音符中,萧逸辰高高抬起手,往上牵起洛清猗,她踮起脚转了个圈。在他的力度驱使下,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了下去,她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感觉到了腰间的一股力量,支撑着她向后仰下的身子。她此时的姿势,是下了个半腰,感觉好多年没做过这样的舞蹈动作了。
洛清猗有些错愣,瞬即侧过头,正好对上了他的双眼。他的身子前倾,但还是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她感觉到来自他的温热呼吸,正呼在了她的脸上,痒痒的,连耳后根都羞红了。
以前跳华尔兹,怎么没这样的姿势,感觉怪怪的。
洛清猗专注地盯着萧逸辰的双眸,黑色的瞳孔好似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要将她的神思和灵魂都吸了进去,整个人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
她感觉腰部以上都僵硬了,将支持自己的力量完全交给了萧逸辰。
这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洛清猗觉得,他们身边这些跳舞的一对对男女,忽然从耀眼的聚光灯下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束炫丽的追光正好打在了他们俩身上,此时的他们,像极了舞台剧的男女主角。只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旁若无人地汲取着对方的甜蜜和温柔。
她是不是又开始幻想了?
正当她一点一滴地陷入了陶醉的小世界里,萧逸辰的手臂忽然使了劲儿,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她就这么倒在了他的怀里。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似乎听见了他急促的心跳声,整个人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
此时娇羞的洛清猗,应是从脸蛋红到了耳后根,她巴不得把自己给埋起来,不让萧逸辰看见她这副模样。
洛清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有那么一瞬间不受理智的控制,低下头抵着萧逸辰的胸膛。可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缓缓抬起头,只见他正注视着自己,眼神柔情似水,让人无法抗拒地沉沦其中。
舞厅的空气中,仿佛飘荡起了玫瑰的花瓣,连灯光都变成了粉色的。
她最受不了暖男,还有温柔的男人。前者沈慕凡,后者就是此刻的萧逸辰。
虽然跟他平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可今晚他好好地扮演了一回台湾偶像剧男主角,算是圆了他的梦。
可她自己,会是他认定的女主角吗?
“咳咳咳……”萧逸辰突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他们对视的甜蜜,也击碎了洛清猗的美好幻境。
他戏谑地笑了出来,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洛清猗,虽然我很帅,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迷恋我吧?”
萧逸辰的一句话,就把洛清猗打回了现实。
果不其然,那些浪漫的际遇只能出现在梦境里,都只是幻想。
萧逸辰这家伙,嘴里就说不出一句浪漫的话,他就是来毁气氛的!
“你……你少臭美了!”她似乎忘却了前几分钟的温情局面,用力地一把推开了萧逸辰,其实也在掩饰着她的怦然心动,一颗心小鹿乱撞的羞涩姿态。
“你……连个华尔兹都跳得那么木讷,还敢嘲笑我?”
她嘟起小嘴,表面上看似赌气,内心实则无比甜蜜。
萧逸辰这家伙毫无规则的舞步,让她配合得头疼。可他略笨拙的舞蹈动作,倒显出了他天真可爱的一面。
这是她在生活中,从未见过的他的样子。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萧逸辰像是被挑起了兴趣,走上前贴近了她的身侧,软软而温热的话语,刺激着她敏感的耳垂,让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发颤。
他这是在干什么?挑逗吗?可洛清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再次把他推开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洛清猗,那我真的走啦!”
他打趣地说道,这话一听就是故意逗他的。
洛清猗观察到萧逸辰貌似挺吃香的,跟不同的女生跳了好些舞,他倒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但自己,可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与他亲近的机会。
她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她只希望今夜陪在他身边的女伴,只有她一人。
洛清猗感慨,自己的心态真的变了。总觉得错过这次机会,便不会有下一次了,所以得珍惜和他每一次的相处。
“你敢!我们接着跳啊。”
她笑着迎上前去,这回的音乐声变得动感起来,他们发觉又回到了集体舞。
这样丰富多元化的舞蹈,在娱乐的场合肆意舞动着身躯,跟随音乐摇摆,释放出自己的热情本性,洛清猗渐渐爱上了这种氛围。
他们俩手牵着手,大家聚在一起,排成两列。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互相面对着。他们依葫芦画瓢,左右击掌,然后双方忽然凑到了一起,脸颊贴近。
洛清猗愣住了,她不知这是要干嘛,疑惑的目光投向萧逸辰。
他瞬间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凑上前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落下了四个字:“亲我一口。”
“滚……”她咬着牙,憋了半天只说得出这一个字,还说得毫无气势,把萧逸辰逗得开怀大笑。
他挑了挑眉,戏谑地盯着她娇羞的脸庞。
“大家可都是这么做的哦!”
洛清猗撅起小嘴,她更多的是不敢,再说了她可不会随便亲别的男生。就算外国人比较热情,最多也是个贴面礼吧?
她只是凑上前,装出了一个亲密的姿势,然后就没了。萧逸辰摇了摇头,觉得她这一举措过于敷衍,太没诚意了。
接下来,每到这个动作,洛清猗还是很配合的贴近他的侧脸,萧逸辰有时候故意弄出了声音,其实什么都没有。
最后,大家彼此牵起手,搭成了一座拱桥状,从第一对开始,男生前者女生的手,从第一个钻到最后一个,然后再高高地把手举起,做成一个新的拱状。
这样接连不断地进行着,大家玩得很兴奋,将舞会推至了高潮。
洛清猗已然不记得,他们这样在一起跳了多久。
但她仍记得每一次转身之时,他厚薄适中的唇瓣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多情的眼神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陷进去。
李碧华说过,当初惊艳,完完全全,只为世面见得少。
或许是吧,从未有一个男生搂着自己的腰跳舞,还假装要“一亲芳泽”。
虽是玩笑,但这些欢声笑语,在洛清猗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在往后的时光里,每当闪过这些画面,洛清猗在脑海中不停地为这个场景增彩润色。舞台表演总是一门遗憾的艺术,尤其是和心上人在一起,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她全方位的脑补,如同影视后期剪辑,调整画面角度,加入光影变化,再配上一段渲染爱情的浪漫音乐。
他们好似偶像剧里坠入爱河的男女主角,眼中只有彼此,沉浸着爱情的喜悦,仿佛置身于伊甸园的美妙梦境中。
牵过手了,搂过腰了,还差点亲上了脸颊。尤其是华尔兹的浪漫转身,倾斜下腰,升降摆荡着身体,华丽优美,欢快抒情。
虽然在舞蹈中,这些动作再普通不过了。但面对着一个喜欢的人,这些动作便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舞会结束后,他们都跳得大汗淋漓,萧逸辰的汗珠都能顺着脸颊流下了。她贴心地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擦拭汗水。
他笑着接过纸巾,细致地擦净了汗珠。他这一笑,比起任何炫丽的灯光更为耀眼。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在她眼中,他是今晚唯一的男主角,也是她心灵彼岸最坚固的守候。
他们四目相对,谁也不愿说话,生怕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洛清猗忽然想起了顾城的一句诗,在她的记忆深处,形容此刻最合适不过了。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她多希望这份美好,能持续更久一些。
他们从舞厅里走出来,萧逸辰还不时用手扇了扇脖子处,那股热情的劲头仍未褪散,看来他是真心喜欢这种场合。
走在路上,他接连与好几个外国同学打招呼,还说以后会介绍别的朋友给她认识,洛清猗也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种羡慕的感觉。像萧逸辰,沈慕凡还有顾晗这样的社交能手,日常生活该是多么丰富多彩啊。
而相较之下,她的生活就只是在音乐,写作,追剧,学习中度过,娱乐活动也只是一个人的消遣。
他们先到了宿舍楼下的Tesco,恰巧遇上了他的一个好友,那个男生看着憨厚老实,冲着洛清猗傻呵呵地笑了笑。
看他们同时出现,他嗅出了别样的气息,正式简单地说了一句,便匆忙离开了。
“陈宏宇这家伙不知怎么了,跑什么啊?”萧逸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乐呵呵地取笑着,又看了看洛清猗。
她倒是一脸平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脸上的红晕犹在,嘴角上扬的弧度甚是好看。
等他买好了果汁,洛清猗仗义地帮他抱着其中一瓶,两个人一起朝宿舍走去。
从舞厅走出来后,到现在回到宿舍,这一路上他们俩几乎没说什么话。
洛清猗是不想萧逸辰再嫌她话太多,而萧逸辰也没再取笑她在舞会上洋相百出的样子。
譬如,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又或者是,转圈之后没站稳差点摔倒。
他们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感受着这种宁静的相处模式。
在四楼的电梯互相告别,他轻声道了一声“晚安”。她挥挥手,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
送走了萧逸辰,洛清猗的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今夜的激情褪去后,他们又该恢复往日的平静生活。
她很清楚,在未来的日子里,这种浪漫的回忆屈指可数。
下周就是正式开学了,一颗心再浪也必须得收回来。
温情和甜蜜过后,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