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离落猛然睁眼,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是心里却冰冷无比。
撩开帷帐,阳光从窗外照射到花瓶上,鸟声蝉鸣传入耳中。离落闭上眼睛,捂住胸口,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躁动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就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从前和血祭住过的屋子,似乎能在那里找到一丝安宁。离落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出发。
十七年过去了,离落站在隐蔽的树枝上,曾经和她攀谈过的大娘家的屋子修的比以前好了,只是她却已经不见人影。反而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身后带着一个小丫头,摇着美人图的团扇,忸怩着身子出了门。
离落不打算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进,而是从后门入。
血祭挽着袖子,背对着她,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洗回廊的栏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血祭停下手,身子僵直。他慢慢站直了身子,回过头,心中忐忑,既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同样的心情不止他一人,离落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等血祭彻底转过头来,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离落只觉得心中蓦然一痛,呼吸困难。她强忍着恨意,扭头就走。
“洛儿!”
离落停下脚,背对着血祭,将眼中还未流出的泪水逼回眼眶。回过身来,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嘴角擎着讽刺的笑意,眼角眉梢中带着冷冽,斜斜的看着血祭:“战神还是唤我一声女帝吧,似你这般卑鄙无耻之人,不配叫我的名字。”
血祭心中一痛,双手无处安放,下意识的上前拉住她:“洛儿,你听我解释。”
离落哪里听得进去,她笑颜如花,走近血祭身边。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花言巧语吗?”说着,一掌劈向血祭胸口,血祭一个让步躲开攻击。离落追上去,招招致命,血祭连连后退,拒不还手。
离落追着他,飞到廊顶。
“呵,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天界战神只是一个善使阴谋诡计的小人罢了。怎么,连和我对掌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血祭不想伤她,纵然离落字字诛心,也只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离落抬掌还要动手,血祭伸手叫停:“慢!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跟你动手。”
离落冷笑一声,是,你是不会跟我动手,你都是借别人的手杀我。
离落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转身飞走。
因着离落拘着,风晴已经一个月没有出宫了。每天就是陪离落看太子练功,陪离落看话本子,接着变成离落监督两个人练功。后来天气热了起来,离落连御花园都不去了,就由风晴陪着小太子练功。一段时间下来,两人的修为确实是有所长进,只是风晴天性活泼,这么一天天拘着她,简直比要了她命还要难受。
风晴收了功,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到了四角廊庭的矮几上。
小太子擦着额头的汗水,见她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心思一动,便明白风晴这是怎么了。
“怎么?想出宫吗?”
风晴看了他一眼,眼皮子有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道:“是啊。”
小太子坐下,轻松地说道:“那就出去呗,要不要我陪你呀?”
风晴先是满眼放光,一瞬间又泄了气:“算了吧,国师叮嘱我不让我出去。”
“哦?师祖这是为何?”
风晴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还不是那个雪妖,国师说她的主人来了,还会来找我。国师担心我的安全不让我随便出宫。”
小太子想了想,站起身来拉着风晴跑了。
“你干什么?”
“走了走了!”
小太子一路拉着风晴跑到离落的道观里,四下张望都没人。
小太子双手做喇叭状喊道:“师祖!”
“树上。”
声音渺远,小太子听着声音拉着风晴跑到一棵大树底下张望。
“师祖?”
离落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向下看去,二人向她行礼。
“怎么?”
小太子看了看风晴,笑道:“我有事要求您。”
离落飞身跳下树来,出现在一边的凉亭里,二人进入凉亭。
离落看了看两人,风晴就算了,小太子跑得满头大汗的。离落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小太子上前蹲在离落身边:“师祖,能不能给我一件法宝啊?”
离落眉梢一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修为还用不了太高深的法器。”
小太子摇头道:“不是我用。”拉过风晴:“晴儿都已经一个月没出宫了,再待下去要闷坏了。但是听说外面有人要对她不利,所以我想问师祖讨一件防身的法器。”
离落看了二人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晴儿,嗯……这个称呼有意思。”边说还边点头:“晴儿青儿,嗯,挺般配的。”
风晴蹲在他身边,大大方方的笑了。倒是小太子低着头,不停地眨眼,脸上的红不知是运动过后的红晕还是害羞的红晕。
等离落看的小太子脸上的红都快滴出血来了,离落才放过他们两个。
想了想有什么适合风晴用的法器,手心向上一翻,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出现在手中。离落托着纱衣递给小太子:“那去吧。”说着还促狭的在二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看得小太子更加不好意思了,接过纱衣就站起来告退。
“谢谢师祖,那我就带着晴儿走啦!”
离落点了点头,风晴也行了一礼:“多谢国师。”
一出皇宫,风晴就像是鸟儿出了笼,鱼儿入了海,要不是小太子拉着,她能高兴得到天上飞几圈庆祝一下。
虽说皇城繁华,但平时依循着晨钟暮鼓,只有在特别规定的日子里才能热闹一些,比如说过节或者庙会。
风晴平时也不是每天都能出来,至少一个月能出来两三次,这还要爬开她被雪妖抓走之后,离落为了确保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在宫里生生的关了两个月。说是来这里半年多了,其实也就出来了不倒十次。
她换了一身男装,和小太子站在廊桥上,梁桥连接街市两边。一队木偶人从廊桥下穿过,一堆人围着他们看热闹。
风晴以前哪里见过这个,指着桥下远去的木偶人,激动地跳脚,拉着小太子问道:“那个人怎么长的那么奇怪啊,身子那么大那么胖!”说着还跟着比划,模仿那个木偶人的样子。
小太子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那是木偶人,身上套着的是木头做的套子。”
“啊!那个是木头做的啊!”风晴连连点头:“看起来好傻的样子啊。”
这时候又一队人穿过,这回不是身上套着滑稽的木头套子,而是手中举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的人偶。
“哇!”风晴看呆了,这回她学聪明了,问道:“这个也是木偶人吗?”
小太子看了一眼远去的队伍,笑道:“这是木偶戏的戏班子。”
“戏班子!我喜欢!”风晴最喜欢听戏听书,平时出来也就是去茶楼听书看戏。
小太子问道:“晴儿,这些你都没见过吗?”
风晴摇了摇头:“没有,嗯……”她想了一会,又道:“准确的说,我没见过,但是听说以前是有的,只是……”说到这里,风晴的神情渐渐低落了,垂眼看着脚下的木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什么?”小太子低头去看她。
风晴侧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忽而笑了,只是笑意中多了一些惆怅:“很久以前,出了一些事,原本的村子毁了,很多人都死了。天雪娘娘……哦,也就是国师,她带着还活着的人到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建立村子。只是,活下来的人不多,时间长了,很多东西自然而然的遗失了。”
小太子没想到风晴还经历过这些,见她有些伤感,转了话题,指着远去的木偶戏班子道:“他们要去城外的台子上演戏了,你要不要去看?”
风晴的兴致一下就被拉回来了,拉着太子就下了廊桥。
“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等跑出了城,忽得一股冷香飘来,风晴动了动鼻子,停下脚,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回头,之间一个茶棚里坐着一个女人,心中警铃大作,紧紧拉住小太子的手就往回跑。
小太子不知道危险来临,疑惑地看着停下的风晴:“怎么了?”
风晴头也不回道:“快走,这里有妖。”
没等他二人走多远,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满地尘土,大热天里,这阵风冷的令人打颤。
小太子抱着风晴摔在山顶裸露的石头上,小太子紧张的看着风晴:“你没事吧?”
“我没事。”风晴摇了摇头,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女人转过身来,风晴大骇:“雪妖!你不死了吗?”
雪妖妖冶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只要主人不死,我就永远不会死。”
二人站起身来,小太子将风晴护到身后,十七岁的少年身姿不算伟岸,却挺得直直的。他质问道:“你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