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娘娘庙因为地位摆在那里,所以刘金氏不敢怀疑有人和道士勾结坑人,但是这个贴上来的道姑的行为实在可疑。天下得道的道士数不胜数,但是大多都是避世隐居,就算是找上门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搭理,何况,她只是一个农妇,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能让一个得道道长屈尊前来。
刘金氏隐藏情绪做得很好,但是离落还是看到了她的动作,当下也明白了她的忧虑。刘金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快步离开,她眼下只想快点去女儿的婆家看着。
“施主若是犹豫不决,令爱怕是就要命悬一线了。”
刘金氏脚下一顿,猛然回头的去看那道姑,心中大骇。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就算是方才祈愿,她都是在心里默念,没有道理会被人听了去。再看这个道姑,难道是打听好了消息来的?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否决了,哪有人会特意费工夫打听这种事,就为了坑她一个农妇。看那道姑通身的气派,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难不成,这真的是有真本事的?
“道长如何知道,我家中有事发生?”
明心道:“自然是有天道指引,贫道与你外孙有缘,注定贫道要保他们平安无虞,是以你我二人得以相见。”
刘金氏双眼放光的看着明心,向前跪下,明心微微动了动手指,刘金氏就被一股无形的气给脱了起来。这下子,刘金氏更加相信明心的身份了。
“大师!大师救我女儿啊!”
明心依旧抿唇含笑,仙风道骨之感油然而生。
刘金氏将她带到明家,一路上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离落大致了解。
刘家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农家,而明家却是城里的一户小户人家。虽说是小户人家,但是也比刘家金贵。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只因为刘金氏的儿子考上了进士,一举从一个农家变成了进士门第,一时间水涨船高,变成了旬阳城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谁都想把女儿嫁进他们家,只因为刘金氏的儿子刘方考完之后,就立刻同指腹为婚的同村姑娘成亲了,于是,他们就将眼光打到了刘金氏的女儿刘英娘身上。
彼时,刘英娘年方十八,真是云英年华,青春可人,长得又好,一时间引了许多人家来提亲。原本刘家是打算同刘方一起离开旬阳城,等到了刘方上任的的地方再找婆家,而刘英娘本人也无心仪之人。哪知道,突得有一日,刘英娘回来说要嫁给明家独子明成。他们问了原因,刘英娘只是流泪,死活也不开口。
没多久,明家前来提亲,刘家两老无法,只得将女儿嫁了出去,而他们也没有跟着儿子一起赴任。
刘金氏心中叹息着,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离落已经了然。往前推九个月,就是刘英娘成亲的日子,而她的孕期却以足了十个月。
到了明家,刘金氏将离落带了进去。婆家的人都在产房外面守着,焦急地等待着,见刘金氏带了个道姑进来,有些好奇的询问之后,才放下心来。
离落面上挂着微笑,心中冷然,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人家姑娘,这个明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照她的性子,一定是要将那管不住身体的男人给切了,但是现在她不能这样做,那男人到底还是牵着血祭的因果。
产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出来的产婆身上,产婆焦急的喊道:“不好啦!妇人难产呐!”
“什么!我的孙子啊!”明家老太太一听,急得晕死过去,这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明成死死地抓着产婆的手臂低吼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产婆吃痛的龇牙咧嘴,扒开他的手:“小公子还没有出来,明少爷,眼下只能保一个,赶快做决定吧!”
“保我女儿!”刘金氏立刻高喊,挤开明成,一把抓住产婆痛哭流涕喊道:“孙婆,一定要保住我的女儿啊!”
明家三代单传,要是保了大人,明家不是要绝后吗?明家人急了,和刘金氏争吵,刘金氏也丝毫不退让,农村妇人的战斗力不是他们这些城里人能相比的。
离落在他们吵闹之际,进入产房。刘英娘已经昏厥了,到处都是血迹,因为大出血,刘英娘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的腹部特别大,里面的两个婴儿正是血祭的两个神魂。
刘英娘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了,离落将法力输入刘英娘体内,维持她的生命,将她的流失的生命力遏制住,同时,也能给两个婴儿能量。
门外的两家还在争吵,明家到底是不敢直接说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毕竟刘金氏的儿子哪怕不在旬阳县,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只是孙子的事情他们也绝不退让。
就在两家吵得无法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众人像是受到了号召一般停下争吵,向房内看去,只见一个婴儿包裹放在刘英娘身边,离落手中已经将另外一个婴儿接生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双胞胎吗?离落将两个哭得中气十足的孩子放好,淡定的洗了洗手,走了出来,微微一笑道:“恭喜各位施主,是一对双胞胎。”
“男的女的?”明成忍不住喊了一声。
离落瞥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冷冽:“是两位小公子。”
这个消息一下子点燃了气氛,所有人全都欢呼起来,明成冲进房内去看自己的儿子。刘金氏坐到刘英娘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的抹着眼泪。
明家太爷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孙子,但是他是公公,不好进产房,只能在门口站着,喊着让明成小心点。
离落看着这一切,心中怅然。那女子此刻虽然没死,但是难产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生命力,也没多少年可以活了。没想到血祭这一世的身世就然是这样的,不知道日后他恢复之后会怎样想。
明家老爷得了一对孙子很是高兴,给离落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仙长笑纳。不知仙长仙乡何处,日后定然登门拜访。”
离落扭了一个手势微微行礼,不动声色的将红包推了回去,明老爷以为她是嫌少,神色微微一僵,有些不悦。
“明老爷不必多礼,贫道与二位公子有师徒之缘,天道指引之下,合该有此缘法。五年之后,贫道会再来的。”
说完,就化作一道青烟,翩然而去。
明老爷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的合不拢嘴,直到离落离开后嘴里还念叨着“神仙,神仙……”。
离落回到了天雪娘娘庙,她打算这五年就呆在这里。那明家两老虽然看重这两个孩子,但是明成这个人她实在是不放心,打算留在这暗中保护他们。
没过几天,离落又见到了刘金氏,相比上次的愁容满面,这次可谓是满面红光,眼角眉梢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刘金氏在神龛前跪下,郑重的拜了三拜,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注视着神龛的眼睛。
“天雪娘娘在上,小妇人刘金氏前来还愿。多谢娘娘保佑,得仙人相助,小妇人的女儿顺利生产,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哩……”
刘金氏在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离落却有些惆怅。
刘英娘最多只有五年的命能活,但是这句话她怎么告诉这个妇人呢?看着刘金氏满眼的喜悦,她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刘金氏磕了两个头,拿着香篮子起身,微微犹豫片刻,还是将篮子里的胡萝卜拿了出来,放到了供桌上,然后又双手合十的拜了拜才退后。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上次她放了胡萝卜就有女神仙来帮她,应该还是有些用的吧!
就在刘金氏转身之际,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刘金使劲的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眼时,喧闹的大殿之内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刘金氏有些慌了,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道姑背对着她站在神龛面前。刘金氏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明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要过去,抬腿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下子更加慌乱了。
“施主不必慌张,贫道并无恶意,只因不方便叫外人听见你我二人的对话,是以不得不如此。”
刘金氏一听是明心有话要对她说,心中安定了些许。
“大师请讲。”
“施主的二位外孙天生不凡,五年后,贫道将往明家收他们为徒。只是施主的女儿因为难产,大量生命精血流失,最多只剩五年的时间。明家诸人,除明老夫人之外,皆是心术不正之辈,在二位公子未长成之前,您要费心好生照料,切记,切记……”
声音越来越远,变得就像是深山突然传来的钟鸣,刘金氏被一个人撞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踉跄两步站定。
她猛然看向神龛,那里哪里还有明心,只有来来去去的信徒。刘金氏越看那神像越觉得和明心脸相似,更加笃定明心就是天雪娘娘,无声的扣了头就急匆匆回到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