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予靖在门外看的很不是滋味,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离远在阿清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睛就粘在她身上似的,丝毫挪不开,目光中也是情人之间特有的满目柔情。
最后那渐渐握紧的手,更是让人心痛万分。
他,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亦或是,有什么心结在阻碍着他?
不得不说,卫予靖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过,离父临走前的那几句话引起了卫予靖的兴趣,“你看看人家无名英雄,也就是你这个年纪,人家为了咱们的村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呢?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吗?”
无名英雄,到底是谁?是不是之前在森林里救下燕峤的那个人?还是另有其人。
离远在离父和离母离开后,在院子里呆愣的站了许久许久,仿佛已经化身为一个雕塑。
就在卫予靖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离远僵硬的动了动身子,转过身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离远眼眶通红,地下的泥土有微微湿润的痕迹。
主人公已经离开了,卫予靖和燕峤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二人快速回到酒馆,把正在和别人喝酒划拳的楚君山一把揪上来。
虽说楚君山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的,有什么事还是共享的好。
“我觉得,命盘碎片和离远脱不了干系。”卫予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本来觉得,离远身上的碎片气息那么微弱,碎片可能在他身边人身上,可是离父和离母身上一点点碎片的气息都没有,那个阿清,就更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女子,所以,只有离远身上有微弱的碎片气息,也只有他,才可能身怀碎片而不自知。
不过,目前来看,卫予靖最好奇村民口中的那个无名英雄,听村民们说,无名英雄每次都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求回报。
直觉告诉她,离远和那个无名英雄一定有某些关联,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
为了验证她的这个想法,卫予靖和燕峤决定,半夜去离远家蹲点,说不定会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太阳缓缓沉下地平线,镰刀似的月亮爬上天幕,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点点繁星,在天空闪烁。
入夜后,整个村子寂寥无声。
卫予靖和燕峤只能听到他们脚步踩在地面的沙沙声,人们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远处的森林,如同一个张开嘴的狮子,正在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蹑手蹑脚的来到离远的家门前,卫予靖和燕峤蹲在不远处等着,永远不要怀疑女人的第六感。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二人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离远家的大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中出来。
燕峤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在森林里救自己的那个面具人,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离远就跑到自己身边,让自己请客吃饭,原来是这个原因。
卫予靖勾了勾嘴角,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精光,看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二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点点头,随即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好像他们并没有来过。
一路跟着离远,在村子里兜兜转转了几圈,最终在一户人家前停下。
变装后的离远,显然也没有什么勇气,准备推门的手顿了顿,能看出他一直在犹豫,不用说,卫予靖就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的家。
“咚……”凳子倒地的声音。
离远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翻墙而入,轻车熟路的来到偏房,推开房门,只见高高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女子。
面具下的离远脸色忽的一变,一挥手,一道无形的气流飞出,划断了阿清上吊的绳子。
一个移形换影,稳稳的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阿清,离远害怕的手一直在颤抖,他今天这是来了,如果他今天没有来呢?明天,阿清是不是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想到阿清会变成冰冷的尸体,那双灿若星空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娇羞的叫自己阿远,再也不会……
离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眸子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嘴,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轻抱着一直咳嗽的阿清,为她顺气。
阿清现在还没有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一张秀气的小脸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从凳子被踢掉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死亡,竟然离自己那么近。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快就能死去,不用再在这世间受苦,没想到……
阿清这才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张银色的面具,在烛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她知道,这是村子里的那个无名英雄。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下自己,让自己死了不好吗?
阿清的眸子里满是落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便挣扎着起身,对无名英雄行了一礼,沙哑的嗓子让人心疼不已,漠然道,“多谢无名英雄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虽然感觉无名英雄的怀抱那么温暖,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熟悉之感,可是阿清还是不愿让除了离远以外的任何人碰到自己,就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他是整个村子的英雄。
离远看到阿清脖子明显的勒痕,手不自觉的握紧,强忍住上前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变成了先前伪装的娃娃音,“姑娘如此年轻,不知你为何要寻死?是身子有什么病痛?还是其他的原因……”
阿清本不想说,可是莫名的,她对这个无名英雄有一股亲切之感,再次看了一眼,道,“恩人上座吧。”
待离远坐好,阿清便想出去给他沏茶,离远连忙制止,“姑娘,不必多礼,只是,可否和在下说说,正值青春年华,为何要自寻短见?”
阿清是个坚强的姑娘,一直以来,她都隐藏的非常好,从来不会让外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她始终是懂事的,今天,她真的有点累了,她不想再伪装了。
她,想要一吐为快。
“你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吧?”阿清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离远无声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一定知道,村里有个叫离远的人吧……”阿清惨然一笑,清秀的脸上满是伤感。
离远虽然知道,阿清寻死一大半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可是当他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心还是蓦的一疼,真的是因为他,手捂住有些发疼的胸口,离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很难受。
阿清没有注意到无名英雄的异状,眸子陡然变得空洞,定定的望着一个地方发呆,继续道,“我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我就特别仰慕他,即使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不是一个好人,总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可我知道,也只有我知道,他其实是有远大抱负的人。”
她都知道,即使离远没有说,她也能看穿他的伪装,他的脆弱,离远爹娘无意间的一句夸奖,他都能在背地里高兴很久,并且更加努力的朝着那个方向去做。
只是他做的那些,他都没有说出来,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活的到底有多么辛苦,可是她不一样,她一直在暗处关注着他,她知道他的难过,他的委屈,所以她想嫁给他,用余生来温暖他。
可是……
“我亲耳听到……他说他不愿意娶我,若是他父母再逼迫他,他就去死,所以……我主动解除了婚约,我不想让他为难,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他皱眉的样子,我会心疼……”阿清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大哭。
她好喜欢好喜欢离远,喜欢到不惜以命相逼,让她的爹娘同意她嫁给离远,但是……她真的没想到,离远对自己竟然厌恶到这种程度,她一直认为离远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当他她亲耳听到的时候,她就知道,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甚至成了离远的累赘。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差到他一点点都不喜欢我……”阿清始终不敢歇斯底里,她的爹娘还在睡觉,若是吵醒了他们,定又免不了一顿打。
为了嫁给离远,她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结果却是这样……
离远的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不能摘下面具,只能安慰阿清,“或许,离远是有什么苦衷呢?他可能是为了正大光明的娶你过门,不想让你承受流言蜚语,不想让人说,你嫁给了一个废物……”
“身为一个男人,我可以理解他,他一直被人看不起,他可能是不想连累你……”离远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但此时的阿清根本听不进去。
一直摇头,阿清再度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断了的绳子,眸子里有些许的火苗在燃烧。
离远心下一惊,只能使出杀手锏,“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爹娘还健在,他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如果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难道想如此不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