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在别宫的裕妃早已无人问津,尸首曝露在皇天之下,任由烈阳雨露侵蚀。客氏自告奋勇揽下处理裕妃的事情,命人将她的尸首带回燃为一坛骨灰,并秘密送往尚书府。
为不惹人怀疑,客氏为裕妃安排了一个衣冠冢,按照宫女的礼遇下葬。
尚书霍维华将裕妃的骨灰融入水中,做好之后当日送往宫中。他对朱由校说这是从高人手中得来的“仙药”,名叫灵露饮,说服后能立竿见影,健身长寿。
朱由校依言饮用,果然清甜可口,便日日服用。饮用几个月后,竟得了臌胀病,逐渐浑身水肿,像是在水中浸泡多日的浮尸,卧床不起直至死去。
裕妃对他的诅咒远不及如此,让朱由校死去只是报复她所受的痛苦,可她肚中无辜的孩儿也要伸冤,于是她诅咒他膝下无子,清明无人扫墓参拜,浑浑噩噩遭受世代骂名。
朱由校原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长子朱慈燃,怀冲太子,生母张皇后,生下就是死胎;次子朱慈焴,悼怀太子,母皇贵妃范氏,早夭;三子朱慈炅,献怀太子,母皇贵妃任氏,天启六年六月甍。
长女朱淑娥,永宁公主,母皇贵妃范氏,两岁早夭,天启三年十二月十五日薨,葬金山之原,追册;次女朱淑嫫,怀宁公主,母成妃李氏,一岁早夭,天启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薨,葬金山之原,追册;三公主,早薨。
后世曾经以为,这些都是魏忠贤和客氏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下的毒手。可是容妃是魏忠贤进献来的,她怀孕的儿子如果顺利长大,将来一定继承大统,魏忠贤也可以继续操控明朝大权。
可是,天启六年五月初六,北京城发生了神秘的王恭厂大爆炸,皇宫里多名太监被殿上掉下来的木槛、鸳瓦砸死,已经七个月的朱慈炅受惊而亡,彻底断送了魏忠贤的美梦,这也让人们对这些皇子公主们的死去产生了质疑。
要是恨,就是恨到骨子里,有关你的一切都应该在这个世界消亡,不管想要阻挡的是何方神圣。
听了小鱼讲述的事情, 应月星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颤。
最毒妇人心。那可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这样报仇的手段当真应了动物们原始本心的狠辣。
你若伤我一寸,我必加倍奉还。
不过这也正巧解了困扰应月星多年的事情。
当年,她于明朝朱由校当政时期下凡,正是奉了生神的旨意。自螭吻入天河以来,天界一切都较为安定。只是天河是六界的汇合点,说到底螭吻是神兽,骨子里还有着兽意的残暴。为防止它将来有一天下界作乱,生神就派金鳞去看守。应月星没见过金鳞,听生神描述说是一条金色的大鱼,千万年生活在天河之中。
一次,螭吻兽性爆发,残虐的心性散发嗜血的本能,为阻止它祸乱民生,金鳞用尽自己的法力将其困在天河,自己则因战魂殆尽坠入凡间。
应月星下凡就是要将金鳞寻回,听小鱼这么说,她更加的相信裕妃正是当年掉落进明朝御花园中荷花池里的金鳞,只是因为失去法力而没有了记忆,最后还因为身体被焚毁成为了这般鬼模样。
裕妃死后,灵魂才恢复了记忆,她知道自己归属天界,但是却因为尘缘未了而不能归位,只能在凡界游离。
朱由校并不是不爱裕妃,也并不是忘记了她。只是太多的阻碍让他必须割舍自己的情感,太多的阻挠必须让他隐秘他的痛楚。那天,他选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木,深夜偷偷地躲在御书房雕着她的模样,他知道他只能靠这样卑微的手段来寄托自己的思念。
他的爱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被魏忠贤和客氏发现,他的一切在他们面前都是藏不住的,可是雕刻好的木偶不舍得丢弃,只好送给了误入变成宫女的应月星。
可能一切都是天意,死去的裕妃被应月星的仙气吸引,为了保住神魂一直藏匿在木偶之中。由于天界仙气旺盛,她无法现身,更无法给应月星托梦告知真相。
每次她出任务的时候就是几天,往往不带它一起走,将它放在天界的住处里,环境虽然安全,但是以这样的形态始终是不舒服。好不容易等到应月星要带她下凡常住,哪里料到她太过于急迫,脚一滑掉下凡的同时,把它掉在天门处。好在师父下凡将它物归原主,它才有今天说出心事的机会。
感觉到小鱼的可怜,又因为寻她回天界本就是应月星的责任,于是应月星把帮她的事情答应了下来。
小鱼告诉应月星,就算她了却尘缘,报了仇泄了怨,也不能回到天界。那是因为一是她没有承载灵魂的肉体,二是神气不全,仙力无法凝聚,离开木偶后灵魂将因为无法负荷而灰飞烟灭。
她当裕妃的时候曾为了朱由校在一手绢上秀了一对鸳鸯,送给朱由校之后,时隔那么多年现在也不知所踪。那手绢里承载了她一部分力量,如果得回她就可以修复神魂。
她只知道这手绢现在是完好无损的,不然手绢彻底焚毁,其中的力量就会自动归回到她的身上。只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她不知道手绢被珍藏在哪个角落里,才不得已迫切需要应月星的帮忙。
梦醒,人散。
应月星缓缓地睁开眼,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没有看见淡黄色的天花板,而是瞧见了一张俊美的大脸,吓得她不由惊叫出声,“沈宥辰,你要吓死我啊!”
“怎么样?”应月星的尖叫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他保持着动作,一脸八卦地问道。
应月星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闹钟,现在是早上五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待在她的床边看了她多久。
“今天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应月星问。
“晚上没做梦,知道你肯定搞定那小女鬼了。”沈宥辰摆出一副全部看透的模样。
那个小女鬼让所有人都做同样的梦,无非就是想引起应月星的注意,现在不做梦就证明女鬼的目的达到了,兴奋的沈宥辰自然早早醒来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他从小到大可是第一次遇见鬼哎!
“你们这里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明朝的东西?”
“明朝的?”沈宥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博物馆里陈列的比较多,但是有些古董爱好者也会收藏些明朝的古玩,比如我家就有一些明朝景德镇的瓷器,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个女鬼想让我找一块明朝的手绢,你知道哪里能寻到?”
想找明朝的手绢,那可真是让沈宥辰开眼了,且不说这手绢的材质能不能抵挡那么多年时间的摧残,手绢这种东西丢不丢都无所谓的,有几个人会去介意?再说了,收藏手绢的这种习惯,听起来也挺变态的吧!
沈宥辰摇了摇头。
另一边,得知应月星回到沈宥辰身边的尉迟枫在地下酒吧喝着闷酒,连家业和公司都不顾及,只知道白天黑夜无休止的买醉,害得五雷不得不在公司主持大局,忙得也是焦头烂额。
他爱她,可她不懂也不接受。
地下酒吧里热闹的很,舞池里有搔首弄姿的舞女,吧台有不断搭讪的帅哥,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只有他是丧着脸难过。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应月星的脸,尉迟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买醉,可是因为情伤?”悠悠的女声在他的头上回旋,他慵懒地抬起头,只见一靓丽的女子摆弄着他喝完的酒杯,眼角带着笑意。
“孑兮?”尉迟枫虽然有些醉,视线也变得模糊,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他不高兴地一把夺回酒杯,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反驳,“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得到应月星的心,你对我还会是这样的态度吗?”孑兮单手拄着下巴,微微一笑。
“理由。”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有人去充当烂好人,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做。尤其是像他和孑兮这种,没有什么交集,感情也不深厚的关系,如果对方主动来帮忙,那一定有所图。
“前些天应月星在拍卖会上得到一把剑,我很喜欢。我帮你把她追到手,你把剑弄来给我,这样的交易对你来说不吃亏吧?”
现在老家伙已经下凡,魇又回到了应月星的手中。原先应月星对她一点威胁都没有,但有魇的能力相助的话,她们两人打起来很难说谁胜谁负。
孑兮是一个万全之人,她绝对不会容忍有这样的威胁存在。沈宥辰那边她下不了手,就只能选择眼前这个痴心汉。
尉迟枫对应月星的渴求已经到达了极致,这样的交易对他百利无一害,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你有什么计划?”尉迟枫一改常态,突然认真起来。
只要能够得到心爱之人,那与恶魔交易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