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在我面前杀生可是挑战我的权威。”牟樱面带微笑,看着擦拭嘴边鲜血的孑兮,眼露宠溺。
挑战权威?这明明是叫替天行道!身为天雷的牟樱还应该给她记上一功才是。躺在地上抽搐的男人慢慢失去生的气息,他的皮肤因中毒而变黑,腐烂的臭味迅速挥发。
孑兮低下头,望了望地上的尸体,睁大了双眼。刚刚死去的人竟然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堆白骨,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功力和毒牙厉害到如此的地步。
“啊!死了……死了!”站在牟樱身后的妇女突然看见死去的男人,吓得整个人跪倒在地,她抱着婴儿,却还是拼命地磕着头,“沙漠之神饶恕,信徒罪过!信徒罪过!”
“快看快看!那不是沙漠之神的门徒吗?”
“门徒死了!门徒死了!沙漠之神要降祸了!”
人群在悄无声息之中躁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不管是目击者还是过路人,都纷纷在妇女的旁边跪下,磕着头,祈求沙漠之神的原谅。仅仅是片刻,便人山人海望不穿尽头。
当男人化为白骨后,牟樱察觉到男人桡骨上印着的火焰标记。那是一个渗进骨质的标记,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的骨形会突变如此怪异和凑巧,除非是这个死人和什么东西做了协议,出卖了灵魂,这也解释了尸体迅速融化的缘由。
因为生前做了非自然的事,死后就理应受到自然的抛弃。
可能这里的居民也是看到了那火焰标记,才识得死去的人是沙漠之神的信徒。
“喂,你们……”
“别过来!别过来!”
孑兮刚靠近人群想问问实情,谁晓得还没迈出脚,只是一个趋势就把人群吓得仓皇逃离,跌跌撞撞甚至连手中的东西都扔得远远的,似乎在逃命,使得几分钟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变得荒凉。
“你为什么不跑?”孑兮叹了一口气,却发现被她们救下的妇女并没有同众人一起逃跑,而是平静地跪在地上,微低下头似在赎罪。
“他们因为怕你们所以才跑,你们救了我和孩子,我本就该感谢。再说,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没关系,反正家里只剩下我和孩子了,如今沙漠之神又盯中我们家,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死都不惧,何况你们?”
牟樱走上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扶起妇女,“大姐,您这话怎么说?”
“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也不是我吓唬你们,事实上进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甚至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安危担忧。”妇女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一时语塞,无奈爬上她的脸庞,让叹气都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路途辛劳,两位如果不嫌弃可移步寒舍,暂缓疲倦,我也可以慢慢跟二位解释。”
“如此甚好,多谢大姐。”
黄色是沙漠里的标志颜色,黄土黄墙自然也成为了沙漠建筑里的统一审美。
牟樱和孑兮坐在阴凉的屋内,望着屋内屋外的黄沙有些视觉疲劳,她们端起桌上的凉水一饮而尽。
妇女将孩子哄睡,放进里屋内,自己则捧着装满囊的瓷碗,与孑兮和牟樱一起坐在桌子前。
她把囊向前推了推,“家境贫寒,没什么可充饥的,两位将就些。”
“您客气了。”牟樱掰下一块囊,硬生生地塞进孑兮的嘴中。这个家伙不是一路上都喊饿吗?那她就让她吃个够。
牟樱可不是一个好脾气,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像孑兮一样发牢骚,但她早已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打嘴架实在是太幼稚了,她还是比较喜欢用行动证明。
“牟樱,你——”眼见孑兮嘴中还有空闲说话,牟樱立刻又掰了一块囊塞了进去。狭窄的小屋里,只听孑兮用尖牙愤恨地嚼着干硬的囊,发出咔嚓咔嚓地响声。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对方是神,绝不能生气,干硬没什么不好,就当是磨牙了。
“这位姑娘……”
妇女感应到孑兮的怨恨与不满,张口要询问时就被牟樱岔开话题,“大姐,别管她,您继续说。”
妇女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压压神。
其实妇女并不是这个地方的原住民,是途径沙漠后误打误撞进来的。她丈夫从商,她便跟着他天南海北四处游荡。途径沙漠之前,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她还记得,在沙漠里的第十天,骆驼已经被风沙掩埋,他们把所有的粮食吃光,水也早已殆尽,托着疲惫的残躯,沙漠里幸运地找到了绿洲,就是现在这个地方,本以为是找到了生命的奇迹,谁晓得却是濒临死亡的召唤。
这里的人们很好客,知道他们是外来的,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为他们安排了住所。当时她的丈夫是想在这里休息几天之后,置备一些粮食和水继续上路。谁晓得后来他们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是走不出去的迷宫,就如老人常说的鬼打墙一样。
一次次的开始,一次次的回顾,没有人能够了解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的恐惧。
当地的老一辈人说,这个地方是隔绝外世的存在,只要有人误闯进来,就没有人可以出去,因为这里早就被沙漠之神下了诅咒。
让人不解的是,这里的居民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沙漠之神。这好像就是一个被崇敬的传说,一个被捏造出来的神明,只是为了用来解释人们无法理解的怪象而已。
但是,当地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绿洲后沿的沙窝宫殿去崇祭沙漠之神,那个地方除祭祀的人外就是禁地,他人不能踏足,否则是亵渎神灵,被沙漠之神用烈火烧死。她的丈夫就曾被选为门徒崇礼过,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没去找过你丈夫吗?”
“去过,了无音讯,尸骨无存。”妇女捏紧手中的杯子,铿锵的眼泪从眼眶中硬生生地掉了下来。
她问过同行的人,都说是她丈夫得罪了沙漠之神,神明降祸要了他的命。门徒是沙漠之神手下最信任的人,就是执行神命令的所在。
杀了门徒,就是对沙漠之神的大不敬,人们害怕大祸牵连他们,才会一直躲避杀了信徒的牟樱和孑兮。
沙漠之神是有诅咒的。
民间的传说是千年之前,这里遍地黄金,贪婪的人类陆续来这里挖掘,毁了沙漠之神的清修,神明发怒,将人们全部困在这里,世世代代偿还曾经犯下的罪责,还要每月为它贡献祭品。
而祭品从原先大限将至的人,后来慢慢演变成小孩子,现在则是出生不久的襁褓。
提到这儿,妇女不禁咬着嘴唇,望着里屋的方向,心中如万蚁侵蚀,痛苦无比。
那是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也是她死去的丈夫留给她最后的牵绊。一切都是天意,误入这死亡的深渊,成为这牢笼里待宰的羔羊。
“所以,您家孩子被选中成为沙漠之神的祭品咯?”
妇女艰难地点了点头。
“大姐您放心,有我们在,你家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牟樱才不相信有什么沙漠之神,这个家伙害了这么多人,为非作歹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被天界察觉,简直就是对她工作的最大侮辱,看她这回不替天行道。
“算了吧,你们还是保命要紧,不值得为了我这种卑微的平凡人失去生命。反正我也早想去黄泉路与夫君作伴,好一家团圆。”这不是气话,而是真的绝望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留恋。
身处异地,客死他乡。她并没有因为在这里有住所而感到安心,也没有因为衣食无忧而幸福。沙漠之神能保佑绿洲内的水永不干涸,却不能压制她心中仇恨的火苗。
“大姐千万别这么说,人命没有贵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够救你出水火是我的荣幸,再加上孩子是无辜的。”
“那你想怎么办?”
一提到孩子,妇女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是啊,自己犯下的罪过,又怎么能连带孩子和她一起承担呢?既然将他生下来,就应该尽一切努力让他活下去,哪怕是失去尊严,失去生命,失去一切,这就是母亲的义务和伟大啊!
牟樱侧过身,对着仍在嚼着囊的孑兮勾起嘴角,心中已经萌生一诡计。
“大姐,您看这位小朋友符不符合沙漠之神的胃口呢?”
“嗯?”孑兮停住嘴上的动作,一脸惊恐地望着牟樱。她只不过吃了几口又硬又难吃的囊,喝了几口再普通不过的水,不至于要用命来换吧!
“别那么惊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听到牟樱这么说,孑兮立刻吐出嘴中的残渣,扔下手中的囊。
“别想销毁证据,来不及了!”牟樱将孑兮一把拎起,“我们先去看看那禁地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好也见识见识这沙漠之神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