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的主人溜进了小巷的深处,离曜看了看那低洼的平房,那脱落的墙面上沾有黑黑的东西,似乎是污泥但又像是其他的东西。
离曜站在巷子口淡淡地扫了一眼,心里有了分寸。他按住了想要溜走的灭世,走进了这蜘蛛网般的巷子中。离曜听那些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提起过这一片的地带,这里是混混地痞乞丐的聚集之地,可以说是脏乱不堪。
可巧了,离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破庙,暗了暗眸子,薄凉的唇角微微弯起,意味不明。
拐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蹲在那里倒腾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看了看离曜的身后,见没有人跟着心中更是有了小心思。他站了起来,打算凑近。离曜一眼扫了过去,流浪汉猛地怔在了原地,双目渐渐失去了神色,像是一尊石像那样僵硬在了那里。
离曜转过头去继续尾随方才的那个背影。流浪汉僵直地站在那里,灰色的石纹从他的脚底下慢慢地往上攀升,就像是灵活的藤蔓一样,死死地将他缠绕在里面。流浪汉没动,就连面上的神色都没变动一分。
当那灰色蔓延到他头部时,他的瞳孔猛地睁大,里面满是挣扎与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生的乞求。然而,咔擦的破碎声响中,原本立着的流浪汉砰地一声化成了一堆的碎石头。一缕诡异的黑烟从碎石头堆里飘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向山林的方向飘去,却又被什么给拦住,死命地挣扎了一番,但颜色却以肉眼难以估计的速度快速地淡去,直至透明无色,归为虚无。
阴阳棋中,金色的流光像是浮动着的字符,漆黑的墨色像是肮脏的污水被金光驱逐净化化为了黑色棋子中的一员。
感受到阴阳棋中的变化,司凌雪眉头轻挑,微微有些疑惑。那刚被阴阳棋给剔除的污秽似乎是一个亡灵,只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了。不过既然是棋局,自然也需要有人对弈,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司凌雪已经解开了黑棋的束缚,等着她的对手接手。
黑袍的女祭司站在风声猎猎的林间,眺望着不远处的镇子。身为魔神祭司,她有着一部分上古魔神的力量,自然也可以看得见笼罩在整个周镇上面的金色棋盘。
她抬手,释放出了自己的元力,触碰上了黑色的棋子。在接触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某种联系,也感觉到了白棋那边的压迫。她笑了笑,没有温度,冷得刺骨。
“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交手吧。”虽然她们彼此之间还没碰过面,但暗地里却已经较量了多次。
若非天道不全,也许她还没这个机会能够和那位存在一较高下,不过时也命也,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在咒蓝接管黑棋的那一刹那,整个天空似乎都颤抖了一番。咒蓝代表的是黑暗,是魔,与司凌雪的光明相对,光与暗的碰撞在一瞬间引起了天空的震荡。只不过在阴阳棋的领域之中,这股震荡并没有传到了外面,只在周镇内部引起了微微的风云变化。
离曜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天空,暗沉下了眸色。灭世好奇地探出了小花苞,却被离曜给按了回去。离曜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的人影上,那人并没有察觉到离曜的跟踪,左弯右拐地溜到了一间破旧的小院子前。
那院子也上了年头,门面上的红漆也掉了不少,外围的墙面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几抹绿色从墙缝里长了出来,屋檐下蜘蛛结满了网,一棵歪脖子的枣树从院子里向外伸出了枝丫。那枣树的长得不怎么好看,就像是个缺胳膊断腿的丑八怪,怎么看都是十分的碍眼。
被离曜尾随了一路的人此刻正在那扇破旧的大门旁边一个劲地捣鼓着门上的大锁。那锁看上去有些年份,上面锈迹斑斑的,看样子也是该废弃的那一种。可越是古老越是陈旧的东西便越是有分量,越是通灵。
若是离曜没有看错,这把锁已经有了灵性,虽不像魂界的妖怪那样可以修为人形,也无法开口说话,但它确确实实已经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也难怪那名男子摆弄了半天也无法解开这把锁。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离曜第一天来周镇碰见的胡三。
胡三现在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瘦削也更加憔悴,他的脸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血肉,高凸的颧骨看着便十分的吓人,双目也是一片的浑浊,就像是亡灵一样,他的头发乱糟糟地像鸟窝一样地杂乱,双唇也是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事实上,现在的胡三和那些行尸几乎没什么两样。周镇的人大多都是活死人,胡三虽还在生的边缘,但一旦他的生气完全消散,他便是真正的死人,甚至连灵魂都无法完整。
离曜并不在意胡三的生死,他只是有些好奇这院子里的秘密。即使没有靠近,离曜依旧可以感受到里面的阵法波动。这股波动很弱很弱,弱到几乎没有,但这并不代表着阵法的势微。若是他没猜错这里面应该另外设有隐匿型的阵法隔绝了所有的气息。也许他要找的东西便在这间院子里。
离曜并不着急进去。他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看着胡三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撬锁。胡三一边拨弄着锁,一边小心地看着四周。他用的是最寻常的铁丝,用传统的方法试图打开锁。离曜讥讽地勾了勾唇,没有继续看下去转身离开。
专注于撬锁的胡三浑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被其他人给看见了。他一门心思地钻研这把旧锁,急得手心满是汗水。忽然他听见轱辘轱辘的声响,心里一急,把铁丝扭成一团塞进了小布袋里扭头就跑。
他前脚刚跑,后脚一个滚着铁环的小男孩出现在了巷子里。那男孩扎着一个冲天辫,穿着喜庆的鲤鱼肚兜,脸色苍白地跟雪一样。他滚着铁环走到了掉漆的大门前,抬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变化,滚着铁环离开了。
小男孩离开了,可躲在角落里的胡三却没胆再跑过去撬锁。他知道那玩意一旦出来便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不能再冒险了。都是那死老头子惹的祸!弄什么鬼娃娃守门!害的他完不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了!
胡三愤恨地想着,满不甘愿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