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在镇子转了一圈,试着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镇子。明明那条通往外界的小路摆在眼前,可不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范围,一次又一次地从旁边绕了过去。
小道士抿唇,心知自己怕是碰见了厉害家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拐了一拐,进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准备回客栈。
浓郁的酒香便在这时飘进了小道士的鼻尖。小道士并不嗜酒,但在闻到这股酒香味的时候还是心头微动,鬼使神差地动了动脚,走向了另一个与客栈截然不同的方向。
酒庄里,九娘拿出了一个黄泥封存着的酒坛,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当那封存的黄泥被打开时,浓郁的香醇在整个酒庄里缭绕。
九娘看着一旁伙计和客人那痴迷沉醉的模样,得意一笑。她拿出一个大碗,给自己满上,一口豪饮,眯起了眼睛。一旁买酒的客人见九娘这一副享受的模样,心里不由痒痒,拉过了伙计,小声和他商量了几句。伙计一听,有些为难,推辞了一番,可客人却坚定不移,给伙计塞了一把铜钱,使了个眼色。
伙计无奈,走上前来,笑嘻嘻地看着九娘。
“老板娘。”伙计笑道,有些蠢兮兮的。
九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挑眉:“干啥?”
“你这酒卖不?”伙计厚着脸皮道。他这话一问出口,还在忙活的老伙计们个个皱了皱眉。可偏生这新来的伙计没有察觉到老伙计们的异样,继续和九娘唠叨。
九娘笑了笑,放下了碗,看了他一眼:“新来的?”
“嗯。”伙计点了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怪不得。”九娘说了一句,继续自斟自饮,不再理会伙计。
伙计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名中年的老伙计给拉了回来。“别问了,老板娘那酒是不卖的。”中年男人小声说了一句,偷偷看了九娘几眼,隐隐有些畏惧。
新来的伙计不解:“为什么?钱不够么?刚才那位客官可是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的!”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在周镇这样的小地方可以说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伙计看过九娘用来装酒的酒坛,说是坛还不如说是瓶,小小的一个也装不了多少,客人能出二十两银子买这么一小瓶,在伙计看来已经算是天价了!有钱不赚是傻子!伙计还真不明白九娘为什么要拒绝这桩买卖。
老伙计见九娘没有看来,压低了声音:“那来买酒的周老板是店里的老主顾了,也没见着老板娘什么时候把酒卖给他过。二十两银子什么的,只是说说罢了。老板娘不让,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酒庄里的大部分伙计都是做了有些年头的,也是习惯那周姓的老板隔三差五跑来问酒。九娘那酒是家传的珍酿,据说是祖上的手艺,单是那么一瓶便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尤其是举家来了周镇后,很多材料都必须依靠外界的供给,但自从周镇与外面断了联系后,九娘手里的材料是越用越少,她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遇上想买的人,她也是一口回绝,没得商量。
周老板是酒庄的老客户,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对九娘那家传的珍酿也是眼红已久,只可惜九娘从不松口,任由他把价钱开上天也也不为所动。他见新来的伙计却老伙计们说教,自知又是无果,只好溜溜地离开了。他刚转身欲走,酒庄门口倏忽多了一位清瘦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那已经开坛的美酒。
周老板见状,呵呵一笑,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小家伙,毛长齐么?别站在这傻看了,人家那酒是不卖的。”
“嗯?”小道士疑惑地看着周老板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周老板没再理他,优哉游哉地离开了。酒庄里的伙计本也不多,见小道士站在门口也没打算进来便也没凑上前去。周老板是个大客户,一下子要了一车的美酒,大部分的伙计都帮他去运酒去了,陆陆续续地散开了。一时间整个酒庄里只剩下最初那位新来的伙计和正在回味美酒的九娘。
小道士犹豫了一番,鼓起勇气走进了酒庄。伙计还沉浸在方才发生的事情里,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见是个半大的小孩,也没理会,自顾自地趴在了柜子上。九娘也看见了小道士的举动,微微挑眉,好奇地看着这个少年。
“你这辟邪酒有些蹊跷。”小道士一脸真挚得看着九娘,吐出了这么一句。
九娘一愣,笑了笑,站了起来,作势捏了捏小道士的小脸蛋。小道士猝不及防被她捏个正着,整个人都蒙住了,傻傻地看着九娘。
“小家伙鼻子挺灵的。”九娘一笑,并不介意自己独家的珍酿被小道士点明了身份。
小道士从九娘的魔爪下逃脱,微微有些情绪,他用天眼扫了一眼九娘,竟意外发现她竟是一个活人!
小道士那惊异的模样逗乐了九娘。她寻思着最近是不是整个周镇的风水都变了,这一个个俊俏的公子哥,小少年竟都跑到着穷乡僻壤来凑热闹了。她在周镇呆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生面孔一眼就能看出来。周镇的人家是养不出这样灵气的孩子的,也没一个像小道士这样一眼就让她喜欢的。
当然,九娘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周镇里的青年也没一个像那白衣小哥一样让她怦然心动的。
小道士见九娘并不避讳,暗自猜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服用辟邪酒。如今的周镇死气极重,活人在这里要是没些本事迟早都会被同化。他虽然没在这里见到那些失踪的外乡人,但也不难猜测他们的下场。
九娘是他在这里见到的除了司凌雪和离曜外的唯一活人。他仔细地打量着九娘,发现她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什么特殊之处,唯一怪异的地方怕就是她正在饮用的辟邪酒。那股酒香在常人闻来怕是只是香醇了几分,但在他的感觉中却是有着一丝的奥妙,与庙堂里的供香有几丝相似之处,想来这也是家传的秘法,才让九娘逃过了死气的侵蚀。
“小道士也喝酒么?”九娘见小道士一直盯着她的酒坛子看,微微耸眉,戏谑一笑孰料小道士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让九娘好不尴尬。
九娘沉眸,看着小道士远去的背影,噗嗤一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