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不按外面的规矩来,可也没有这年轻男子这么做事的,上门即是客。何况来说,你这灵符都没人看,何必还要这样端着架子。随来之笑了笑,并不打算和他计较,不过也不说话,只是来来回回地扫视着这一堆符纸。
上面银光熠熠,不过随来之却眼拙,看不出好坏来。那年轻男子见随来之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阴沉了,倒像是随来之已经欠了他不少灵石。
“飞雷镇灵怎么算?”
已经到了里面,何况是跟一个愣头青买卖,随来之也不打算再冒充行内人,直接就开口问了。他飞雷符倒是认识,不过镇灵符并不常用,加上随家族学并不倚重于此,所以现在早就忘了。
那年轻男子见随来之有意,脸上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对随来之解释道:“飞雷符三颗灵石,镇灵符一颗灵石即可!”
只要不在面上明说,单说多少多少灵石,都是默认为下等的。随来之稍稍思索了一下,倒也不算贵,看来这人应该是手法还没到家,所以要价也不敢太高。
本来买这些东西也是撑门面用的,随来之根本就没指望着这些能在关键时候救下自己的命,品质差些也就过去了。这好像也是那年轻人第一笔买卖,开了个张,交割完毕之后,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丝笑脸。随来之一看,简直比哭还难看,倒不如冷着一张脸。
东西一下就买完了,那年轻男子还附送一个小玉匣子,用来呈放灵符,封存灵力。聊胜于无,随来之将装有灵符的玉匣子放进了乾坤袋之中,也没有心思再往里面走去,当下就出了黑市馆阁大门。
不想门口的一个小厮却突然拦住了随来之,笑着说道:“天色渐晚,大门只进不出,还请仙师随我前来!”
“这是何意?”
“仙师稍安,本店惯例如此,掩人耳目罢了!还请多多谅解!”
那小厮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看得随来之心头不太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随着那小厮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现在天近黄昏,竹林梢头浸染朱黄两色,加上晚间凉风倒是听惬意。
等到过了几处抄手游廊,随来之不免有些吃惊,没想到这看似一个小院子,竟然这么大,看来这法阵造价可不少!
一边走着,随来之一边望着四处风景胡思乱想,身前的小厮却突然说道:“尊客,到地方了!”小厮抬手相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随来之却只看到一道月门。
脸上稍带狐疑之色,随来之脚下的步子也有些犹豫,这月门外不应该是内院吗?怎么会是出口呢,这小厮究竟在玩什么花活?
那小厮却面带笑意,抬着手一面往月门那边走了过去,随来之将信将疑,手中不禁掐住了装有桐元鼓的乾坤袋。刚走到月门门口,那小厮却突然高声道:“尊客慢走!”
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随来之的左腿不由自主就迈了过去,眼前一道白光乍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等随来之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处山石之上了。
不远处则是平州城山腰处最大的酒庄鹿车居,再回身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月门,分明就是一片崎岖的山石。虽然知道是幻术法阵,可随来之还是一阵出神,瞬息之间沧海桑田确实神奇。
伸手去摸了摸身后那嶙峋怪石,随来之不忍笑了起来,这股笑意来得奇怪,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晚间的风吧,容易让身体惹上一阵酥麻,配着一轮红日最后的阳光,有一股让人意外的暖意。
深秋中片刻的温暖容易让人陶醉,随来之背着夕阳,几步下了崎岖的山路到了街道上。作为商旅聚集之地,平州城的夜晚同样繁华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代替太阳继续照亮着这座都市。
行人三两,随来之唯独一人,幸而还有灯影做伴,二人在夜色中漫步,朝着客店走去。繁华与热闹,终究是他人的,随来之却只看到路途尽头的一片黑暗。
繁星渐去,但仍旧像是镶嵌在玉板上的珠宝,闪烁着亮光,吸引着万里之下的行人。下霜了,平州的冬季似乎来临了,一切树木上都是银白色模样。
深秋了,人们总是会比天地更早醒来,但却囿于不肯离去黑夜不得不呆在屋子里。随来之早早地醒了,桌上的灯烛也被点起,却无法驱退透过门缝的寒气。
手中的牙行拜贴不知道被随来之看了多少次了,但仍然打开摆放在跳动的烛光下。随来之已经无心去看上面各式各样的印章了,只是对这上面的那四个大字出神,武氏究竟是哪方世家呢?
“敢问小哥,可知道你们店中,有一个姓武的住客?”
回风泽筵天楼内,一个头顶大灰毡帽的护卫正在向店内小二问话,话音刚落楼梯下就噔噔噔下来一个人。头戴纶巾,身穿大鹤氅,脚底下却踏着一双浅口的小靴子,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我便是姓武!你可是那牙行来的?”开门见山,也不多废话,这男子说话的方式倒和他的面貌极为相近。
“武管事!在下陈有立,经由坤龙牙行介绍,今日特来应做护卫的。”说着话,随来之就把身上那备好的拜贴给递了上去:“想必已经通知到了武管事,贵号从此地到邢州的这趟路,在下走了!”
接过了拜贴,武仁苏仔细地看了一遍,又扫了随来之两眼,随后收起了拜贴,道:“你来得倒早,我们要到下午方才出发,就现在此处休息打尖吧!我还有事要办!”
一边对随来之说道,武仁苏一边往门外走去,等到临近大门又吩咐那小二道:“带着这位爷,到雅间去,置办上一桌酒席,他的同度一律都算到我头上!”
“是了!爷慢走!”
对付这样的个人,店小二是再高兴不过了,反正饭菜再高能高在哪里去,账面上可是自己说多少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