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菘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会对灰瞳造成多大的伤害？”半晌，段晚菘才道。
少女眼里一片水光，她微微偏过头，泪水就全部滑落到枕头里，她的声音像是被水浸过一般：“长痛不如短痛，就当我再自私一回，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死。”如果灰瞳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这一辈子也许他都不会忘记她了，灰瞳已经为她付出的够多了，灰瞳应该得到幸福。
段晚菘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暂时看起来容光焕发，但是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时间也只有两天的时间。”段晚菘想了想，灰色的元素可以让人的生机暂缓，对于健康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杀手，但是对于面前的少女来说，确实可以让她稍微的好过两天。
“谢谢你了，你能帮我把灰瞳叫过来吗？”少女乞求的看着段晚菘。
段晚菘笑着点点头，她走了出去，示意灰瞳进去，等到灰瞳进去以后，秦飞舟才问道：“情况不容乐观？”
“无药可治。”段晚菘低低叹了一口气，“人类本来就不适合在鬼蜮生活，更何况是身体本就虚弱又受了伤的，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就算是神丹妙药也救不了她。”
“幽蓝之莲呢？”断翼妖王问道。
段晚菘摇头：“幽蓝之莲的药性太过霸道，如果她没有拖这么长时间的话，或许还能用幽蓝之莲救活，但是拖得时间太长，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药性，幽蓝之莲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毒药。”
段晚菘不知道灰瞳和那个少女在房间里说了什么，过了很久，灰瞳才出来，然后就告诉他们一个消息，明天他要成亲了，而段晚菘他们作为客人被邀请，段晚菘通知了白陆，让他告知了明舒扬和钱索，明天也一起来鬼蜮，参加灰瞳的婚礼。
灰瞳想要给那个少女一个最好的婚礼，但是他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段晚菘帮他作参考，秦飞舟和断翼妖王当了两个跑腿的，采办了各种东西。
经过一天一夜的忙活，整个城池都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红色的丝绸，嫁衣什么的肯定来不及做，只好买了几年前的款式，段晚菘和明舒扬陪着那个少女，少女的面色看上去好看很多，再加上胭脂的掩盖，她整个人精致的如同含苞欲放的玉兰花。
他们倒是省了迎亲的步骤，两个人直接拜天地成亲，容子安欢天喜地的当了司仪，两方都是没有家族的人，所以拜高堂这一步换成了拜命运，容子安这个司仪当的有模有样，明舒扬靠在段晚菘身边，眼泪流个不停。
“夫妻对拜！”容子安清朗的声音响起。
身穿红衣的灰瞳和那个少女转过身来，灰瞳的眼眶微红，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头上盖着盖头，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这一天，他们已经等的太久了。
两个人微微弯腰，头轻轻抵在一起，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仿佛和以前一样，他还会笑着说他以前的经历，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寂寞的没有她参与的日子，而她会告诉他对未来的向往，那些幸福的开心的平淡的有他的生活。
“礼成，送入洞房！”
段晚菘和明舒扬搀着少女离开，灰瞳推了所谓的敬酒，紧跟在段晚菘的后面，也进了房间，那些不知情的人笑骂新郎官猴急，而所有知情的人，都叹息着撇开了头。
灰瞳掀开了少女的盖头，少女羞红的脸颊展现在眼前，就像是最温软的阳光，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身心震颤，段晚菘他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将剩下为数不多的时光留给他们两个。
“阿晚，你们都还在，真好。”明舒扬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星空轻笑，钱索坐在她的旁边，沉默的如同一座山，但是却给她最可靠的安全感，段晚菘坐在她的另一侧，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所在乎的人都在她身边。
钱索听到，无声的笑了笑，他朝明舒扬慢慢的靠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一早，灰瞳就找了借口离开，段晚菘走到房间中，将气息更加虚弱的少女抱起，带她离开了鬼蜮，这一路上，基本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大概没有人会想到段晚菘怀里抱着的就是他们的鬼王王妃吧。
通过传送阵段晚菘直接到了妖灵城，然后直接朝着妖灵城外的人类城镇奔去，走了整整半天的路，段晚菘才找到一个安静的村庄，买下了一个空置的房子和几个奴仆，将少女放在了那里，而此时，段晚菘给她输送的灰色元素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少女的脸色迅速的苍白起来。
“你们赶紧回去吧，再晚的话灰瞳就回来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段晚菘看了少女一眼，和明舒扬一起转身离开。
段晚菘重新回到鬼蜮的时候，灰瞳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等着她们。
明舒扬和段晚菘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你，你回来的好早啊哈哈。”明舒扬尴尬的打着哈哈。
“小冉她，还好吗？”半晌，灰瞳才低声道。
段晚菘立刻明白了灰瞳的意思，他肯定早就知道那个叫做小冉的少女要离开的消息，然后故意当做不知道的：“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段晚菘不想骗他，而且就算她不说，灰瞳或许已经知道了小冉的情况。
“恩。”灰瞳低声应着，他垂下头，声音低沉，“我就知道小冉会做出这种决定，她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形象，她的病情越来越重，身体状况也越来越不好，她怎么可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呢，她肯定会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个人在病痛的折磨中孤零零的死去。”
段晚菘和明舒扬都静默无语，静静的看着灰瞳，秦飞舟揽住段晚菘的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灰瞳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是他们的相遇相知的过程。
三年前，灰瞳有一次离开鬼蜮，结果被另外的一个鬼王伏击，导致重伤，正好落在了小冉的家里，当时的灰瞳还是现在的模样，完全没有幻化，但是小冉哪怕很是害怕他，还是将他救起，小冉在村子里的地位本来就低，而她救了灰瞳以后，别人都知道小冉的家里藏了一个怪物，村里对她更加的恶毒。
那段日子是灰瞳和小冉在一起最开心的日子，也是灰瞳第一次体会到心疼和疼惜的感情，他慢慢明白自己对于小冉的感情，伤势一好，他立刻对小冉表露心迹，幸好小冉也喜欢他，愿意跟着他来到鬼蜮，他和小冉离开村子，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两个人快乐的生活了两年。
回到鬼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曾经袭击自己的鬼王报仇，却不曾想，那个鬼王早就知道灰瞳有了弱点，伤害了小冉，这才导致小冉出现这样的结果。
“如果我不想着报仇，如果我能学会隐忍，也许小冉就不会为了我而受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灰瞳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他坐的地方，泪水已经浸湿了土地。
“这不怪你，”段晚菘突然开口，神情很是认真，“如果有一天我知道飞舟有危险，我也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我相信飞舟也会如此，你肯定也会为了小冉放弃自己的生命，喜欢一个人，他的一切始终都会排在自己前面。”
秦飞舟听到段晚菘的话，眼眶微微一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在段晚菘的心里，他的分量居然有这么重。
灰瞳猛地抬头，看向段晚菘，她说的没错，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做，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飞快的朝着传送阵奔去。
段晚菘看着消失的灰瞳的背影，勾唇一笑，秦飞舟叹了口气：“我们先回去吧，等灰瞳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再来找他兑现承诺吧。”
段晚菘点头，几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鬼蜮中。
等到他们回到妖灵城的时候，那些亡灵还是很安静的待在院子里，也许是王丰的死被这些亡灵的打击太大，这段时间出奇的安分。
段晚菘让白陆将这些亡灵召集起来，已经和鬼王灰瞳说好的承诺可以告诉这些亡灵了，这些亡灵最开始闹出那些事情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进入鬼蜮很是艰难，所以担心段晚菘会放弃他们。
“段姑娘找我们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们最近几天可没再得罪他们，该不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想找死吧？”
“嘘，别说话，段姑娘来了。”
不知道哪个亡灵说了一句，原本叽叽喳喳探讨这次集合目的的亡灵纷纷住嘴，低下头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秦飞舟看着他们排排站的样子勾唇一笑，要是早知道杀一儆百会让这些亡灵这么老实，他肯定早就宰了那个王丰。
“你们不要紧张，我把你们召集过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们，我已经拿到了鬼王灰瞳的令牌，等到鬼蜮大门一开，你们就可以进入鬼蜮。”段晚菘拿出鬼王灰瞳的令牌在那些亡灵面前一闪，“你们也应该知道鬼蜮势力林立，我既然答应别人要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一定会帮你们争取都一个好的适合栖身的地方，只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在鬼蜮生活，不要惹是生非，不要辜负了那位老人家对你们的一番好意。”
“谢段姑娘大恩！”那些亡灵跪倒在地上，朝着段晚菘不停的磕头。
“起来吧，这两日可以好好的在妖灵城逛一下，你们只要不冒犯别人，如果有人故意欺负你们的话，我肯定会给你们撑腰的。”段晚菘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段晚菘他们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见，那些亡灵才抬起头来，一个个面色迷茫。
“段姑娘早就帮我们搞定了所有的事情，我们前几日还那般对她，我们，我们怎么对得起她？”一个亡灵呜咽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以段姑娘的能力，对付我们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她却一直包容我们，我们竟然还差点害得她走火入魔，段姑娘的心胸之广并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等我们进了鬼蜮，就为段姑娘立一个祠堂，日日为她祈祷。”其中一个亡灵建议。
“好！”这个亡灵的建议得到了其他亡灵的一致同意，段晚菘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跟他们计较这件事情竟然让亡灵产生这么大反应。
就好比一个小孩子在撒泼，一个正常的大人的反应都是不去理这个小孩子，要不然就是自掉身份，而段晚菘的修为在那里摆着，在段晚菘看来，她就是那个大人，而那些无理取闹的亡灵就是小孩子。
五天以后，灰瞳出现在妖灵城，找到了段晚菘他们。
看到灰瞳的一刹那，段晚菘险些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形容无比憔悴的人竟然会是在小冉面前俊美无双的少年，他嘴唇轻轻抖动，看的出来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却没有成功。
“小冉走了。”灰瞳轻声道，“她走的没有痛苦，她不知道我在外面看了她整整五天五夜，她以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她真是个傻瓜。”
“我帮你召唤小冉的亡灵，她这样反而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段晚菘说着，嘴里开始低低的吟唱起来，只不过咒语施展完毕，也没有看见小冉的亡灵。
“这是，怎么回事？”段晚菘抬头看向灰瞳。
灰瞳眼里的恨意如同实质一般，他咬牙切齿道：“都是红菱造成的，是她伤害的小冉，小冉身死的那一刻，灵体也会烟消云散。”
“红菱是攻击你的鬼王？”明舒扬问。
灰瞳点头，他的目光看向段晚菘，突然跪到地上：“我知道你是亡灵召唤师，我愿意跟你签订契约，只要求你能帮我杀了红菱，替小冉报仇！”
段晚菘急忙的将灰瞳拉起来：“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我契约亡灵一向追求亡灵甘愿，这样的交易我不换，但是我会帮你杀了红菱，就当做帮我照顾那群亡灵的条件好了。”
“亡灵一向胆小，已经死了一回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再死第二次，你这样是不会契约到好的亡灵的！”灰瞳不解。
段晚菘轻笑，目光看向旁边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白胥还在修养之中，她勾唇：“不，我身边的亡灵他们都是无可替代的。”
灰瞳不理解，段晚菘也没有解释，对于以前的亡灵召唤师来说，或许亡灵只是他们战斗的手段，一个亡灵死了以后还可以有其他的亡灵，但是段晚菘不同，亡灵对于她来说并不只是战斗的手段，亡灵是她的家人，他们一起并肩战斗，一起成长，一起走的更远。
灰瞳转移了话题：“鬼蜮的开启还剩下最后的两天，这两天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我到时候会在鬼蜮的入口处等着你们，红菱所在的城池是鬼蜮中数一数二的大城池，里面的亡灵无数，高手也很多，按理说这次的鬼蜮开启是我来，所以这次的亡灵首先由我先选，但是我的势力是四个鬼王之中最为薄弱的，红菱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我带来的那些亡灵都是普通人，红菱肯定看不上眼，她挑选的肯定都是有修为的亡灵，”段晚菘思索，她的目光看向白陆，突然间明白了灰瞳的目的，“你是想让白陆去红菱那里当奸细？灰瞳，我是不会让我的契约亡灵冒险的，我的任务只是带这些亡灵进入鬼蜮，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在鬼蜮生存，我也不会强求，而红菱，她和我没有任何的恩怨，我不可能为了你让白陆冒险。”段晚菘神色严肃。
“放心吧，红菱那个人爱才如命，她不会伤害你的契约亡灵，”灰瞳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段晚菘这样维护亡灵心里很是开心，而且还有一丝丝的妒忌，不过他肯定不会承认他堂堂的一个鬼王竟然会妒忌一个小小的亡灵，“如果你的亡灵懂得察言观色，说不定还会被视为左膀右臂。”
段晚菘的神色还是很难看，对于别人来说白陆只是一个亡灵，即便死了还会有其他的亡灵替代，但是段晚菘却不想让他们冒任何一点险，除了并肩战斗以外，她都会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他们。
见段晚菘犹豫，白陆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他上前走到段晚菘身边，轻笑道：“放心吧，主人，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段晚菘点点头，目光又看向白胥休养的地方，低声道：“你小心一点，如果有危险立刻回来，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其他的，都无所谓。”她的目光又转向灰瞳，灰瞳叹了口气，在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