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死后，东岱武士和下赞武士在当雄川上的小河边发生了激烈的械斗。先动手的自然是东岱武士们，头人喀拉惨死在悉然手下，他们不可能不报仇的。
喀拉到底是不是被悉然打死已经不重要了。最终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下赞武士和东岱武士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在场的两百多人战死了一百多，其中下赞三部死了四十多人，东岱三部死了六十多人。毕竟东岱武士的头领喀拉先走一步，完全没有人组织和指挥他们。如果说这场战斗一定要有一个胜者的话，那么下赞武士稍微胜出了一筹。
双方剩余的人收拾了一下残局，就各自回营地去了。东岱武士们也没有留下什么狠话，就这么扛着喀拉的尸体返回了当雄川大营……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小论茞欧松离开了玛布日宫，回到了逻些城中的府衙之中。才刚刚吃上几口热饭，喝上几口热水，外面就传来了仆人们的惊呼声。欧松快步走到窗前，打开木头窗户看了出去。
欧松的府衙位于逻些城北的一座小山包上，是一座五层楼高的石头建筑群。他现在所在的三楼就已经可以远远俯瞰到北边的当雄川了，欧松站在窗前看着当雄川上空那鲜红的天空，面色惊讶极了。
当雄川，下赞三部的营地已经被一把火点燃了，整个营地大部分都是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整片天空，不要说论茞府里的欧松，就是玛布日宫里的永丹赞普肯定也被惊动了。
说实话不止永丹和欧松两人，其实现在逻些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几乎全都被惊动了，傻子都能猜到肯定是当雄川上的东岱武士和下赞武士发生了火拼。虽然搞不清楚是谁的营地被点燃了，但是这件事明天肯定会震惊朝野。
香雄、年楚、尚延这东岱三部的九千武士，由尚延部的名将芒波结统一指挥。这个人可是个狠角色，当年曾经领着五千武士在“勃律古道”顶住了大恒军队整整一天一夜的进攻。
东岱三部的巡逻武士不但损失惨重，甚至连武士头领喀拉都被下赞武士打死了，这口气芒波结怎么可能咽的下去。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尚延王泺曷虽然不许芒波结挑起太大的冲突，可眼下吃亏的是他们东岱武士，这个仇如果不报，他芒波结何以服众？
而就算现在立刻派人前去请示小论茞欧松，但这以来一回都需要时间，到时候恐怕下赞三部早就有所防备了。于是，趁着夜色的掩护，芒波结点起了九千大军，偷袭了下赞三部的大营。
下赞三部的统军大将莽布支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领。在这位老将眼中，下午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冲突，那些大人物们自己会协商解决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芒波结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直接发动夜袭。
还好莽布支一直就治军谨慎，他暗中布下了几个暗哨。芒波结的夜袭一开始很成功，很快就突破了下赞三部的外围营地。在往中军营地突进时，莽布支布置的暗哨发挥了作用，下赞武士们在中军营地慢慢组织出了一条防线。
两军在这条防线上僵持了一会，芒波结算算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于是命人一把火点燃了下赞三部的营地，然后结阵缓缓而退。莽布支也无心追赶，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他也领军退出了原本的营地。
这就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夜袭，下赞三部九千武士，阵亡了两千多人。下赞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也不知道有多少物资就这样被焚毁了……
欧松就这么面色铁青站在窗边，心里面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延王泺曷从楼梯上小跑着走到了房间内。欧松转过身看着泺曷深呼吸了几下，控制住情绪才开口说道：
“我的好舅舅，这就是你所谓的天才将领？”
尚延王泺曷满脸大汗淋漓，看的出来是一路小跑着上来的，他躬身说道：“小论茞息怒，请容我解释。”
小论茞欧松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他一边挥挥手示意尚延王泺曷也座下，一边给泺曷倒了一杯水。将水杯递给泺曷后，欧松才开口说道：“喝口水再说，不急。”
“多谢小论茞。”尚延王泺曷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刚刚接到芒波结的急报，就马上赶了过来。这件事情我认为芒波结做的很对，不但不能责怪他，我们还要重赏于他。”
“还请明言。”小论茞欧松若有所思，问道。
“下午巡逻的时候，香雄部的头人武士喀拉跟悉勃部的头人武士悉然发生了冲突，结果喀拉横死当场。”尚延王泺曷放下水杯说道，“随后双方的巡逻武士发生了火拼，应该是各有损失。”
“这件事情应该找到三摄政协商，让他们严惩凶手，然后再对喀拉头人的亲属做出赔偿。”小论茞欧松拍了怕桌子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小论茞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一般的冲突，不用我们说芒波结也知道该怎么做。”尚延王泺曷停了停然后继续说，“可是这不是一般的冲突！芒波结派人仔细检查过喀拉的尸体。表面上看起来，喀拉是被人用外力缠住要害窒息而亡的，其实他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味也不容易被发现的毒。”
“你是说，喀拉不是被打死的，是被人毒死的？”欧松问道。
“没错。而且这种毒药理应失传了才对！”尚延王泺曷面色严肃地说道，“那就是上古逻教的‘天顶沙’。小论茞你应该知道，上古逻教可是天庭的大敌。大周四位人仙虽然受限于天道法则，不能随意过问世事，但是逻教余孽可不在天道限制之中。要是因此引来了那四位老祖，咱们的事情恐怕就没戏了。”
欧松一点就透，他想了想才说道：“所以说，芒波结才以此为理由，发动了对下赞三部的夜袭，就是想吸引走别人的注意力？”
“正是如此。芒波结故意将此事闹大，就是要转移别人的视线，此乃移花接木之计也。”尚延王泺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故意问道，“小论茞你说他是不是天才将领？我们到底是该罚他呢？还是该赏他？”
小论茞欧松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看向窗外说道：“是我错怪了芒波结，舅舅你说的对，我们应该重赏他才对。这样，明天一早的朝议上，你让人弹劾莽布支统军不利，导致出现如此恶果。”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干脆反咬一口，大不了大家继续扯皮就是了。”尚延王泺曷点头应道，“不过有件事我们也要查，那个逻教余孽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小论茞你可一定要心里有数。”
“放心，我还没有傻到去勾结逻教余孽。”欧松回过头说道，“喀拉的尸体和那名验尸的仵作呢？芒波结是怎么处理的？”
“喀拉的尸体和他的随身物品已经全部火化了，至于那名仵作……”尚延王泺曷没有再说下去，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欧松就全部明白了。
窗外的寒风透过窗户吹进了屋内，烛台上燃烧的火苗被风掠过，微微摇曳了几下。烛光摆动印照在欧松的脸上，显得他的脸分外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