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亮,破晓将出。
风微大,空气有丝丝寒冷。
凌晨的空气谁都能明白,尤其是楼清风,在孤岛上生活十五年的楼清风。对于这样的早晨是最敏感不过的。当然,他早已习惯,并且喜欢这样的时刻。
楼清风没有在看方领,他相信轩辕也没有注视方领,就算是方领自己也没有再看那柄断剑,同样也没有想到趁此刻所有人所有的精力都分散而逃走。
他们的目光都在不远处,那个所有声音的源头。
紧接着,声音离他们愈来愈近。六个白衣束发女子分别拿着不同的乐器在演奏着曲子。但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白衣面莎女子,她在唱歌。唱着他们听着的这首歌曲。
等到这群女子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歌声已停止,所有乐器发出的声音都已戛然而止。
这七个白衣女子步伐轻盈,没有任何声音,没有风,就连地上的尘埃也没有惊起。她们的脚似乎根本就没有着地,宛如书中所言天上的仙子一般,走起路来完全不着地。
那唱歌的白衣面莎女子从六个女子中走到前面来,对轩辕无名说:“既然他已选择将賍物说出,轩辕捕头何不放他一码?更何况轩辕捕头从心底里并不想杀他。若不然也不会给他选择自杀的方式。”
轩辕无名缓缓地及为吃力地摇摇头,道:“他所犯的罪太重,在下必须给朝廷以及百姓一个交代。”
白衣面莎女子点点头,微笑道:“在其位某其政。轩辕无名不愧是个人物。水月凤到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让轩辕捕头能够给朝廷以及百姓一个交代,也能够让他有再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小女子相信他此刻也已吃到了苦头,不会再有作恶的心里。”
听到“水月凤”三个字的时候,所有捕快的眼睛都直了,就连方领的眼睛也直塄愣地凝视着水月凤。楼清风也不例外,除了轩辕无名。
他似乎已见怪不怪,很平常地对待面前这个女子。
原来,此女子是江南水月居居主。江南第一美人,在江湖上也被称之为第一美女。
可是却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道她常年都将这块白面沙戴在脸上。有多少王公贵族,江湖侠客为见她一面而花重金到其府上,与她单独相处,但她们相隔却有五丈,即便近些,他们之间也有一道面沙。
她的确已将面莎摘下,但他们仅仅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看清楚。但是,虽然看不清楚,他们却都已无怨无悔。
而对她追迷程度最为显著的是慕容山庄少壮主慕容水冰。
轩辕无名思忖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方领,道:“倘若水月姑娘有如此计策,那是再好也不过。”
水月凤道:“方一鸣的确没有死,但是方领却死了,死在他自己设计的陷阱里面。在死的时候,他死死地抱着賍物。他本想将你们引入尸坊一一歼灭,然后自己独享所有的賍物。怎奈你们早已将賍物偷偷运走,本已有把握将之带入开封归案。可就在此时,尸坊却在一瞬间坍塌,而他也是抱着那些空箱子被埋葬在尸坊。”
楼清风突然情不自主地赞叹道:“好,好一个欲盖弥彰,偷天换日。水月居居主果然计谋高深,在下佩服。”
水月凤扭过头看着楼清风,道:“楼少侠过奖。”
她又将目光移向周围的捕快,道:“我想,以轩辕捕头的这帮兄弟作证明,想不让人相信都很难。”
楼清风刹那间震撼,她这一招的确用得巧妙。她这不仅仅是给足了轩辕大哥的面子,更加借此机会奠定了这帮捕快兄弟与轩辕大哥的感情,使得这帮兄弟不帮助轩辕的忙都不行。更加给轩辕留下后路,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事情解决。
轩辕没有说话,他似乎还在犹豫。
楼清风看得出,方领也看得出,水月凤当然清楚他在犹豫什么,所以水月凤又道:“水月凤知道轩辕捕头虽肯放过方领,但是又担心方领恶性难驯。水月凤清楚,经过这样的事,不管是谁,心里面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心的。不如这样,如果轩辕捕头放心水月凤,那就将方领交给水月凤如何?正好,此次南方旱灾严重,水月凤已筹集了十万两银子,借用他的智某武功,让他押运到灾区,以好借此机会试探他是否真心改过。”
轩辕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兄弟们,随后又把目光移到方领脸上,只见方领脸上居然露出丝丝惭愧。轩辕走向他,狠狠道:“好,我可以放你一马。倘若今后我得知你死性不改,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方领闭上眼睛,淡淡地吸口气,道:“多谢。”
轩辕走向楼清风,淡淡地对他说:“兄弟,走,喝酒去。”
楼清风笑道:“既然此案已破,应当喝上一场。”他将目光移到周围的捕快,笑着点点头。
水月凤一行人并没有走,他们也没有动一动。水月凤忽然道:“轩辕无名果然豪气干云。水月凤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她走向第二个女子,伸出手。只见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竟然从腰间拿出了一壶酒,然后递给她。她缓缓地走到他们面前,打开酒塞,道:“既然今日有缘相遇,那便已是朋友。水月凤敬二位。”说完他便将白面沙轻轻撩开,扬头喝了两口。
在这一刹那之间,楼清风与轩辕无名只闻到了一股清香,浓浓的清香,夹杂着浓浓的酒香。可是楼清风却看不见她的面貌,就连她撩开的那一点点肌肤都看不到。仿佛她喝酒仅仅只在一瞬间罢了。
楼清风当然想不通,为什么这么近都无法看清楚。单页不难想象,那些江湖豪客,那些富家公子哥以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都不惜花重金见她一面,即便没有见到真正的面貌也心甘情愿!
楼清风猛然间明白,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模糊而神秘的手法,为自己增添许多神秘色彩。而人对于神秘的东西本身就非常好奇。越是神秘越能够引人注意,越能够让人追求向往。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楼清风不禁露出微微的一笑。可水月凤似乎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她并没有说出来,反而似乎对楼清风微微一笑,并道:“楼少侠在中原的这段日子想必乐趣是满满的。”
楼清风皱起眉头,问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水月凤摇摇头,道:“你的来历水月凤并不知道,但不过你的事迹想不让人不知道都很难。尤其是你的仇家,他们此刻想必还在想方设法查出你的来历。只可惜……”她没有说下去,但从她的语气当中,楼清风听不出任何失落与惋惜的味道,他只听见水月凤语气当中对那些追查他来历的仇家感到可怜。
楼清风笑道:“只可惜,他们唯一能知道的,是我仅仅来到中原一年。其余的一盖不知。”
她将酒递给轩辕大哥,道:“还有,他们知道你有一个厉害的朋友。”
轩辕无名并没有看她,但却已道:“多谢。”
轩辕喝了两大口后,便将酒递给楼清风。楼清风握住酒壶,一股不农不淡的清香扑进他的鼻息,他突然间眼前一亮,大叹道:“这是?这是珍藏了五十年的竹叶青?”
水月凤轻轻拍手道:“想不到楼少侠竟是懂酒之人,好极好极。”
楼清风将酒壶再次放到鼻边,深深地闻了闻,然后将酒喝下肚去。只觉得一股清凉从喉咙处缓缓地流遍全身。可惜的却是,他喝了四口之后酒便已没有了!他扬头将最后一滴导入口里,脸上难免不会流露出一种失落的气息。
轩辕无名当然感觉不到,因为楼清风看得出,自从轩辕无名决定放掉方领的那一刻就开始心不在焉。楼清风虽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敢肯定的却是,这件事情定然与一个人有关。因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也是与这个人有关。
楼清风并没有问轩辕无名,因为他已不必问。他将酒壶交还给水月凤。
水月凤接过酒壶,对楼清风道:“既然楼少侠是懂酒之人,何不到寒舍去好好品味一番?正好,寒舍除了美酒和美人,其他什么都没有。”
楼清风真是有些受宠若惊,那些达官贵人见她一面,想去一次水月居也是花大价钱。可是就他一个无名小子,一个无钱无权的人居然都能够到那里去,况且还是水月凤这个江湖第一大美人相邀,不让人惊诧都难!
楼清风挠挠头,不自在地道:“这真的还是假的?”
只见那几个白衣女子忽然掩面失笑,并一起道:“当然是真的。”
水月凤转过身,接着道:“轩辕捕头可否在想一个人?”
轩辕无名将目光移到水月凤身上,道:“你看得出我在想谁?”
水月凤忽然间将目光移向远方,又道:“若不是他,你们定然已死在尸坊。”
轩辕无名骇然,道:“难道真是他救了我们?可至今为止他除了杀人又怎会救人……”轩辕大哥此刻显得异常紧张,因为他的确无法判断是不是“催命罗刹”救了他们。
楼清风神情严肃,接着轩辕无名的话道:“如果是他救了我们,那岂不是坏了他的规矩?那样岂不是让他的神秘慢慢地浮出水面?他不可能如此做。我查过他所制造的每一场杀戮。几乎全无活口。并且所有死去的人都已面目全非,似乎是在掩饰死去的这些人的表情。他基本上都要做到万无一失。倘若是他确定我们都会死在尸坊,那以他一贯的作风与精明程度,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水月凤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救了你们还是他算错了你们还能活着走出尸坊!”
楼清风扭扭头,忽然提出了一个假想,道:“除非,除非他并不是催命罗刹。”
可是轩辕无名却立马反驳过来,他道:“不。他是催命罗刹。我能够肯定。”
楼清风问道:“为什么?”
轩辕道:“因为我能闻得出。这是一个捕快最基本的东西。尤其是对这种人,我的感觉就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