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接到了一封信,是门童给他的,说是一位姑娘送过来的,务必呈给德昭公子。
德昭没有想到是继瑶的信,虽然他期盼着继瑶能够来信。当他打开信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果真是继瑶的信。
德昭是流着泪读完的。继瑶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从他们相识到彼此相爱、她对德昭的恨和爱、她的自作主张而带来的伤害、她的最终目的,更多的是她对德昭的亏欠、对不起,希望德昭从此忘了她。
德昭看完这封信,知道了事情的前前后后、原原委委,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的叔皇竟然对继瑶下手后,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叔父、当今的皇上,竟然这么卑微、阴暗。
鲜血喷在了信纸上,像一朵鲜艳的红花,呈扩散状。他的胸口起伏难平,眼前尽是继瑶的身影。
此时,心里的疼痛早已掩盖了身上的外伤。
他终于知道继瑶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不想见他,原来继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责备她、刁难她,每当德昭想起继瑶那弱小的身躯却承受着那么多的负担,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疼痛。
为什么自己不去弄清楚?
为什么自己不去多动动脑子?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自己从来不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为什么?为什么?
德昭在心里呐喊着!
步大才出去一会的工夫,再回来就发现德昭血和泪交织在一起,赶忙问道:“二弟,你怎么了?”
只见德昭手里拿着一沓纸,上面布满了鲜血,而德昭的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混杂在一起。他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低吟着,不知是在哭还是疼。
“二弟,你怎么了?”步大吃惊地又问道,心想,我才出去一会怎么这样了。“我去叫大夫!”步大转身要出去。
“等等!我没事,你先看看这个。”德昭扬了扬手,举着那几张纸,说道:“继瑶的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步大接过信,见上面血迹斑斑,若换做别人定会恶心。步大以飞快地速度看完,心里也不禁倒吸口凉气,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虽然心里满是怨气,却又不好说什么。
“皇上呀皇上,你这是让德昭死呀!”德昭气压胸口,悲愤地说道。
“二弟,你先别着急,先养好病再去理论!”步大劝道,可是二弟就算病好了又能和皇上理论什么?他上前把被子给德昭盖好,拉把椅子坐到德昭面前,握住德昭的手说:“二弟,咱们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需要大哥做什么,尽管说,大哥绝不含糊。”步大想好了,只要德昭说一句话,就算让他去刺杀赵炅他也万死不辞。
德昭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他是当今皇上,谁能动得了他!就算动了他,大宋的内忧外患,会同时爆发,一旦祸乱,天下百姓又遭涂炭,所以他不能动!”
步大心焦如焚地看着二弟那难受的模样,恨不得当时就去把赵炅杀了。正如德昭说的,杀了他,天下大乱,异族入侵,大宋的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那你就忍下这口气了?”步大问道。
“我想好了,尽快把继瑶找来,告诉她,无论她如何,我都会和她在一起,让我们重新开始,所有的过去就当不存在一样!大哥,麻烦你一件事,去九公主那,把继瑶找来,无论如何要把她找来!”德昭用力地握着步大的手,似乎德昭一生的幸福全压在这两个拳头上了,步大感到格外沉重。
“你放心,就算绑我也要把她绑来!”
步大起身正要出去,忽有人来报,说九公主求见魏王。
兄弟二人互相一对眼,总觉得有什么事。毕竟现在天已黑了,况且九公主下午刚走。
德昭说道:“快请!”又对大哥说道:“一定和继瑶有关!”
九公主气哼哼地走了进来。“步大哥,二哥!继瑶不见了!”
“什么?”德昭差点没从床上窜起来,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九公主一五一十把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哪里都找了,就是没找到!
她能去哪呢?三人陷入思考之中。
德昭犹豫地问道:“皇上那里去问过了吗?”
步大也把目光投向了九公主。
九公主摇了摇头,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继瑶给我带了一封信,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包括……”德昭停顿了一下。
九公主接过说道:“皇上?”
德昭点了点头。
九公主明白了,看来继瑶是做了离开的决心了,她把所有的事情分别告诉了自己和二哥,肯定再没脸面呆下去了,可是她会去哪里呢?难道真的去了皇上那里?
“我去找父皇问问!”九公主说完,就往外走。
“九妹!”德昭叫了一声,自己挣扎着要起身,步大赶忙按住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九公主也停下脚步问:“二哥,怎么了?”
“你不要去了,让我去!”德昭仍是挣扎着要起来。
步大劝说道:“你行了,就你这身子怎么去呀!再说,你去了皇上会怎么想?示威呀?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趴着吧!”
“是呀,二哥,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还不放心吗?”九公主说道。
德昭一脸愁容地说道:“我想你不要因此受到责骂!”
九公主苦笑着说道:“二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怕责骂!再说父皇又不是没责骂过,你放心吧,没事的。”说完,她急急忙忙地走了。
“等我的消息!”九公主临走时说了一句。
步大看了一眼德昭,见他的眼神有些暗淡和绝望,他一定又是在担心继瑶。步大想不明白,现在继瑶去找皇上做什么?
“二弟,你不要胡思乱想,等九公主回来听听消息再说!”
德昭惨然一笑,说道:“我没想什么,我知道继瑶不是那种人,她去找皇上一定是去为我求情了,可是她太不了解皇上了,此去必将自取其辱。”
步大听了心里一颤。
“大哥,你不了解皇上这个人。本来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可是咱们是兄弟,我不妨与你说说。”
于是德昭就把父皇去世后,叔皇如何利用太后的心理,同时在大臣里如何串通,最后让太后立下金匮之盟,自己成功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又如何表面上把自己定为下任皇帝,实际上暗中培养自己的儿子,早晚会找自己的借口,让自己当不上皇帝。
“现在想来,继瑶或许就是他的一枚棋子!”德昭说道,“他就是想利用继瑶,他明知我钟情于继瑶,却还要做出那种卑微之事,无非就是想激怒我,让我做出一些傻事,然后找借口惩治我。皇上啊皇上,你也太小看我德昭了。我岂是觊觎皇位之人,在你眼里珍贵的东西,在我眼里却一文不名。可是你不该毁了我最珍贵的继瑶。你不想让我当皇帝,何不直接说呢,我一定会拱手相让,为什么你要把继瑶牵扯进来!呜呼呀……”
步大在一旁听了,才算理清了其中的前因后果,转而又联想到前几日那个郎中的下毒,看来皇上还真是心狠手辣呀,开始他还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现在看来那肯定是皇上主使了。
“二弟,既然如此,索性不如你我兄弟三人自此退隐江湖,做个逍遥自在人,岂不快活!”
“我想一走了之容易,可是继瑶怎么办,我的那些弟弟妹妹怎么办?孰能保证他不会为难我的弟弟妹妹。我就算不想做皇上,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心里又如何踏实!”德昭的语气越来越凄凉,听得步大心里一阵阵发凉。
步大猜测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留在这里?”
德昭点了点头。
“你没见刘继元吗?只有放在眼皮下面,每天看着,心里才觉得踏实。”
“你放心,你在哪,我们就在哪,咱们三兄弟共同进退!”步大斩钉截铁地说道。
“多谢大哥!你们不必守着我,你们本属于江湖中人,自由惯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你们要记得,我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步大听了笑道:“二弟,你的意思是轰我们走?”
“大哥你误会了,我觉得你们并不喜欢呆在京城,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我当然高兴,只是不知将来会如何!”德昭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如果继瑶有什么不测,他也不想苟活于世了。他只是不想让大哥三弟看着自己离开。
步大似乎也觉得德昭有些不对劲,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离开他,二弟好像有些心灰意冷了。
兄弟二人会心地一笑,虽各怀心事,但都是为了对方着想,想来彼此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怎么九妹还没回来?”德昭往外看了一眼。
“二弟,你太着急了,九公主才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来回的路上时间都不够。”步大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还是安慰着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