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猛然想到,昨日归来之时,继瑶便已气绝了,她在哪里?德昭又挣扎着下地,顺手把赵乙端过的药碗打翻在地,赵乙无奈地搀扶着德昭,说道:“公子你披上衣服,外面冷的很。”
碎碗的声音把刘龙李虎叫来了,他们一见公子站在地上,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公子,赵乙抽下身来去给公子拿衣服。
“公子要去哪里?”刘龙问道。
“去看继瑶!”德昭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
刘龙一听,看了看李虎,不知如何说下去了。赵乙拿着皮敞走了过来,他冲刘李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公子说道:“公子,披上衣服!”
外面虽然无风,但是有些干冷,众人从屋内出来,不禁打了个冷颤。三个人扶着德昭来到后院的厢房。
德昭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推开门,他一眼就看见躺在木板上蒙着白布的一个人,他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继瑶,这不是继瑶,继瑶没有死,她还活着,可是他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德昭的双腿发软,整个身子向下沉了下去,身旁的刘龙李虎赶忙用力托住德昭,德昭哽咽的命令着:“扶我上前!”
赵乙冲刘龙李虎点了点头,他知道既然来了就见吧,这是迟早的事!
德昭走到近前,颤抖着伸出右手,掀去了蒙在那个人头上的白布:头发、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虽然有些苍白但都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的,她闭着眼睛,像在沉睡一般。
“继瑶,你醒醒,别睡了……”德昭摇晃着德昭的身体,赵乙赶忙说道:“公子,咱们先回去吧,您先去吃药吧!”说完他冲刘李一使眼色,二人手上用力,架着德昭往后退。
德昭像个木偶一般,并未过多的地挣扎,他眼神痴呆呆地望着继瑶,渐行渐远。
德昭再也无话,从他回到卧房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睛总是呆滞地凝视着前方,就算躺在床上,眼睛也总是睁着。
赵乙又命人端来了一碗药水,服侍着德昭喝了下去,然后他知趣地坐到一旁眼睛不眨地看着德昭。
德昭面无表情地望着帷帐,半天也不见动一动身体,他乍一看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赵乙试图唤醒他,轻轻唤着:“公子,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德昭也不搭理,连个最起码的手势也没有。他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赵乙在一旁觉得很尴尬,他心里很难受,本来好好地一个人却变成了这样。他起身给德昭掩了掩被子。无意中碰到了德昭的手臂,发现很烫,德昭发烧了。
赵乙赶忙命人去请御医,他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御医来了之后,见怪不怪地说道:“公子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烧,发些汗就好了,关键是要注意保养,先喝之前的汤药,过十天后我再来换方子。没事的,再加床被子,捂些汗,出了汗就好了。”
赵乙把御医送到门外,然后问道:“大人,公子的眼睛一直发呆,也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公子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有些失神,这种病无药可解,只能静养,你们要多陪他说说话,开始他可能还是毫无反应,但你们说的话他都能听见,只是懒得说话,你们要时刻看护着,多叫叫他的名字称呼,千万不可长时间不理他,一旦他的神智越飘越远,他就真的不能说话了。如果休养好了,很快就能调理过来,调不好,可能就像……”御医不说话了,再说他就有些不尊重德昭了。
赵乙已经明白了御医的意思。他心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一定要尽心尽力。
御医走了之后,赵乙又搬来两床被子,先给德昭盖上了一层,轻声问道:“公子,你如果觉得还冷就告诉我,我再给你加床被子。”
德昭还是不言不语。
赵乙按照御医吩咐的,不时的和德昭说着话,声音不敢太高,又不敢连续不停地说,一来他也不是善说之人,二来也怕惹得公子心烦。
“公子,你不要这样,大家都在替你担心,整个一大家子人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公子,你能不能说句话,你看我一个人这么说多别扭呀!公子,你要是听见我说话你就眨眨眼!”赵乙紧盯着德昭的眼睛,果然,德昭眨了眨眼睛,赵乙的心里这才舒缓了一些。看来,公子还是没事,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罢了,自己说的话公子都能听见。
公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赵乙问着公子。
德昭又不说话了。
这时,刘能走了进来。他一直和小翠在后院陪着继瑶,他听说德昭醒了,赶忙过来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好端端地,人就没了,公子也病成了这样。
他蹑手蹑脚地进来,生怕吵到德昭。他现在赵乙身后,先观察了一下德昭,看着德昭面无表情地并且惨白的脸,他有些愧疚,若不是他们三人来到这里,赵公子本来过得顺风顺水,可是自从他们三人来了以后,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结果连小姐的命也丢了,公子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汉宋不融合吗?
刘能把赵乙拉到一旁轻声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赵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公子醒了之后偏要去看继瑶小姐,自从看过继瑶小姐回来后,便一句话不说了,现在有些发烧,御医已经看过了,看着公子的样子,真的让人难受。”
“我来陪陪公子,你先去休息会吧!”刘能关切地说道。
“我没事,刘龙李虎他们和我轮番照顾公子,主要得多和公子说话。”赵乙身子倒是不累,可是心里却很累。
刘能从心里一直很感激德昭,虽然他们来得时间不长,但是通过从上到下的接触了解,他就没有听到一个人说德昭的不是的,德昭从未对家里人发过脾气,平时一副温和的样子,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会是这样的结果。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公子,老奴来看你了,承蒙公子厚爱,待老奴如同家人一般,老奴心中不胜感激。可是世事难料,小姐遇难,以致公子受到牵连,在这里我替小姐向您赔罪了。有一事,我本想征得您的允许,可是,您却不发一言,老奴斗胆自作主张,将小姐的灵柩运回晋州老家安葬,恕老奴不告而别。”刘能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这时,德昭却动了动身体,刘能赶忙叫道:“公子,你想说什么?”
赵乙一听也赶忙走了过来,他发现公子果真挣扎着要起来,他赶忙和刘能一起把公子搀扶了起来。
德昭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恢复了正常状态。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赵乙和刘能谁也没敢追问,都紧紧盯着德昭。
德昭终于开口说话了:“把我扶下地。”赵乙听到公子的这句话真比自己娶了媳妇还要高兴,他赶忙把公子的腿放到地下,替他穿好鞋子,问道:“公子,我给你倒碗水,然后给你准备点饭菜,好不好?”
德昭点了点头,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他又说道:“赵乙,你先去忙吧,我和刘叔说些话。”
赵乙先给公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几上,赶忙走出去准备饭菜。
德昭看了一眼刘能说道:“刘叔,我无能,没有照顾好继瑶,你责备我吧。”
刘能热泪盈眶地说道:“公子,你别这么说。我都听说了,为了小姐,你险些丢了性命,什么都不要说了!是我家小姐没有福分呀,不能陪伴公子了!”
“刘叔,我听你说,要把继瑶带回晋州?”
刘能低下头说道:“公子,我想把小姐送回去和老爷夫人同葬。本想和公子商量,可是公子一直不醒,我便自作主张想带回晋州再说。”
德昭想想,自己和继瑶无名无分,留在这里也不成体统,真是无法拒绝刘能的请求。
刘能又说道:“公子,小姐的身体不能停放太久,而且回晋州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想尽早回去。”
德昭一想到继瑶心情就像掉进了火坑备受煎熬。他想挽留有没有挽留的借口。他知道继瑶这一去便再无重逢之日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德昭黯然地说道,他想,既然活着不能为她做些事,那就妥善地处理她的后事吧。
“公子,你的身体……”刘能知道德昭和小姐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深似海融为一体了。老天爷不让他们在一起真的是不公平。
“我没事,我不能让继瑶一个人回去,我一定要陪着她,当初是我把她带来的,我一定要把她送回去。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德昭心口总是一阵阵地疼痛,像有人在拿刀子剜他的肉一样。
“刘叔,你以后就和小翠留在这里吧,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德昭知道,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