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撕裂的痛感,司寇璃压了压心中的怒意,即刻坐到床边为他诊脉……还好,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伤及心肺。
转头沉声问侍卫头领:“什么人做的?可有抓到俘虏?”
见她动怒,司寇准朝灰着脸的侍卫头领扬扬手,然后走到司寇璃面前,说道:“没有抓到活口,都是死士,招招狠辣,所用武器和武功路数各不相同,像是故意混淆我们视线的,还有,他们留下了这个。”
说完,一个侍卫走近,呈上一支箭。司寇璃接过箭,旋转了一圈箭身,然后在靠近箭矢头部看到了一行小字:青龙剑和玉牌令 。
“咔!”箭矢应声而断。
“阿璃……”见她如此,司寇准忍不住出声道。
听到司寇准担心的语气,司寇璃缓了缓脸色,散去杀意,转头看向他,淡淡道:“爷爷不必自责,安平本就是我安排来保护您的,这是他的分内之事,不过,一码归一码,人若犯我……呵,十倍还之……”
轻飘飘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心底生寒。安容看着她,突然想到多年前意气风发恣意猖狂的那个司寇璃,她对于一切痛苦向来能忍,只除了侵犯到她身边的人。这样的司寇璃,可比白日里的公皙燕归可怕多了。
“对方的目标显然是您,今日只是试探而已,既然冲着青龙剑和玉牌令来的,那么再动手是迟早的事”
“从今日起,爷爷出府时身边至少带四名首领,另外,将军府的暗卫水平也该重新练一练了……”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侍卫都颤了颤。
司寇准也只能无奈地朝着侍卫首领看了一眼,他也爱莫能助。
“安容,暗卫训练的事就交给你了,分批次,首领级的先留下,等第一批回来之后再说。”冷声安排着,司寇璃脸色一直冰冷。
今天好在有安远,如果不是安远……她不敢想象。当然,她从来不是守株待兔的人,对方既然给她留了个东西,她掘地三尺也要把背后的人挖出来!
良华宫内,宇文琪从下午一直待到深夜。明星高挂之时,他带着一脸愁容走出了良华宫,俍妃刚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从今日起,我便不再出这良华宫……”
下午时分,随从突然传话说俍妃病重让他回宫,他信以为真,直到见了俍妃,他才知道,原来,母妃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论是藏宝阁中所记录的秘辛,还是他那一点点微薄的奢望。
回头看了一眼良华宫,宇文琪的眼神变换,最后变得坚定。
翌日,京都城内大雨淋漓,许久不见冬日里下这么大的雨了。城内大小街道寂寥如空巷,平日里热闹的摊位,吆喝的百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冽的雨逼回了家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而此刻,就在泰安殿内,南原皇帝宇文雄犀利的眼光直射殿中央处那个启奏举报之人。
“诸葛大人,你所言可属实?”
就在方才,诸葛牧启奏上报:京都东区令官江松伙同左相幺子夏侯淼多次抢夺幽禁娈童,尽行折辱之事。
诸葛牧不卑不亢,端正颜色道:“人证物证具在,已经被刑司拿下了。”
宇文雄眯了眯眼,转头看向当事人,皇后的父亲,左相夏侯嶟:“左相,你有什么要说的?”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夏侯嶟自然不会认下罪,但他也未直接否认。右跨一步走出队列,向皇帝一礼道:“谢陛下赐言。”
然后转而朝向诸葛牧从容问道:“诸葛大人,你可知幼子淼儿自一月前便因病一直待在府中?”
兵来将挡,诸葛牧依旧笑得温和:“自然知道,左相关心幼子自是常理,不过说起这江松,或许左相不是很熟,但左相夫人想必很清楚,这个江松正是左相夫人母家的人,与左相算是表亲呢。”
“我们查到此前江松及左相夫人母家旁系在西境藏图附近任职,不知为何突然被调到了京都,不过刑部的速度,想来几天后便能清楚了。”笑里藏刀,用到诸葛牧身上一点不过分。
江松除了抢夺娈童,背后还有卖官鬻爵一档子事。诸葛牧这叫抛砖引玉,以夏侯淼的事作引,要的扯出夏侯嶟这个老狐狸的箱底。
当诸葛牧提到左相夫人的时候,夏侯嶟变了脸色,他万没有想到祸竟然起自内墙。这几月来他只顾着盘桓上官佲和宇文玚,不曾想竟被人钻了空子。
众人均看到了夏侯嶟难看的脸色,皇帝的默许更是让百官难以揣摩。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太叔复草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明鉴,此事兹事体大,左相为我南原肱股之臣,还请陛下下旨明查,尽早查明原委,以防侮了朝廷重臣的声誉!”
“陛下,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上官佲也走了出来,朗声道:“此事既然涉及夏侯左相,的确应当好好细查一番,不过,想来刑部势单力薄,在查案上想必有诸多不便,为秉公正,陛下还是派遣一名监察官较好。”
“臣亦附议上官大人!”
“臣附议!”以上官佲为首的诸多武将和部分文官都站了出来。
见到皇帝的态度,夏侯嶟自知自己这一关逃不过去了,除了太叔复草,其余一众平日里向着他的官僚都闷声不言:“陛下,臣也附议!希望陛下指派一名监察官,以示公正!”
皇帝看了看夏侯嶟,然后往上官佲投去深深的一眼,只见他俯着身子,低头拱手,像是恭敬地等着他的准许一般。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众卿说得在理,不知上官将军可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圣明,微臣确有一个人选,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司寇璃!”上官佲正色道。司寇府至今态度模糊,但既然这个司寇小姐接手了青龙剑和玉牌令,那么她势必会择一方。趁此机会,说不定能看出她的意图。
皇帝面色不变,眼神却有些冷,司寇璃……
宇文雄没有说话,一众官员不知该继续附议,还是……上官佲此刻推出司寇璃,意图不明,但其他人,不论推选何人,其所向都一清二楚。
“父皇,儿臣有一个人选。”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玚突然出列说道。
“哦?是何人?”宇文雄挑眉问道。
“儿臣以为,检察官一职,大皇兄最合适。”宇文玚说道:“司寇小姐虽手持青龙剑和玉牌令,但身染顽疾,担此重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大皇兄已然封王,且皇兄为人行事诸位都曾目见耳闻,儿臣以为皇兄任此官职再合适不过了。”
宇文玚的话一出,上官佲一党都变了颜色,视线转向皇帝,等待着宇文雄的回答。
只见皇帝赞许地点点头,抬头看向右相长孙启南方向,问道:“右相,你以为如何?”
被点名的长孙启南走了出来,拱手一礼道:“回陛下,臣以为,大皇子作为封王,再参与内廷之事不甚妥当,不如另选他人……”
“臣也认为大皇子之身份不便担此一职……”长孙启南刚说完,长孙昊阳也站出来说道。
皇帝似笑非笑道:“右相及御史多虑了,琪儿如今尚未前往封地,再者说,这朝堂之上的确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大皇子接旨!”皇帝朗声道。
从始至终站在队列中不鸣一言的宇文琪走了出来,跪在殿中央:“儿臣在!”面色沉静,从他的眼神中并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从诸多方向投向自己的各色眼神。
“即日起,任命大皇子宇文琪为刑部检察官,专职监察刑部审理此案,如有违令不从调查者,直接押入刑司审问!来人,赐红牌。”
红牌!百官惊,虽不如青龙剑和玉牌令,但这红牌也是能调动京都卫兵的信物了。京都中只有两块红牌,一块在禁军都尉也就是夏侯羽手中,另一块则在皇帝手中,当然,皇帝手中这一块可比夏侯羽手中那块分量重多了。
“儿臣接旨!”宇文琪从內官手中接过了红牌。
一场关于左相的讨伐就此暂告一段落,众人心知肚明,此番不论是谁动的手,都正式解开了南原皇储背后的氏族斗争。
左相夏侯嶟,皇后的母族,从南原立国起出过两任皇后,被百姓成为南原的后族。皇后夏侯若雪贤良淑德,雍容端庄,夏侯一族一时荣耀非凡。然而,外戚过强且不自知,确是犯了皇家的忌讳。
从夏侯嶟精心教养夏侯蓁便可看出,他在赌,如果四皇子宇文珷无法即位,夏侯蓁就是他用来保全夏侯一族的筹码。过于明晰的暴露自己的野心,就是在向皇帝示威,甚至威胁。
同夏侯嶟不同,右相长孙启南则更加律己,刚正不阿,从俍妃的不争中便可看出,长孙启南深知为官之道,谨言慎行。
原本六皇子宇文璟并非众人考虑支持的对象,非嫡非长,于情于理都不合祖例。但上官佲的突然回京,以及宇文雄突然寻回了这个失踪多年的二皇子宇文玚,这皇储之争,除了已经封王的大皇子,想来其余三个皇子都无法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