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璃卖了个关子:“打开您就知道了。”随即示意安容开盒。
当安容摁下三宝盒的机关锁后,盒内的乾坤着实让赵老吃了一惊……这还是当初司寇璃拜托他做的机关盒吗?
这食盒当初是司寇璃扔了一块黄檀和图纸直接请他做的,当时他瞅着这三宝盒内部机巧、构思绝妙,本以为她是用来珍藏什么贵重物品的,不曾想竟是用作了食盒!
那机关开启之后,赵老眼里只剩下一碟散发着热气的白嫩的包子,喷香的味道涌进鼻息,和着黄檀皮清苦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难怪当初她让留了半层黄檀木皮,这热气一熏,黄檀皮的解毒清热功效便透进了这包子内……妙哉!
“丫头,真有你的!”赵老愣神半晌,抬头冲着司寇璃竖起大拇指,随即转头咧嘴笑着对安容说道:“嘿嘿,让我来尝尝容丫头的手艺。”
“哎哎……赵老,这包子,可不能白吃的哦……”被夸的安容气定如常,抬手横在食盒前,全然不顾赵老投来的怨怼眼神。
“说说说!什么条件?饿死我了!”握着筷子不停的抖手,左挪右瞄,这安容防守的真死啊,一点空档都没有。
话一落,司寇璃开口了:“简单,那三支漆血玉的簪子,我今天就要。”
“哎呀这个简单!老赵我的速度你还不知道?不出一个时辰就跟你搞定……”毫不犹豫,赵老麻溜的就应下了,正要落筷,又被安容挡住了。
“又怎么了啊!”
“那件事,可还顺利?”难得的严肃,司寇璃问得很认真,她的神色也让赵老有点意外。
不过是片刻的动容,赵老瞬间便回到了饥饿难耐的状态:“顺利顺利,如你所愿!我现在可以吃了吧?”赵老是真的饿坏了,若非司寇璃嘱咐安容准备了膳食,他也是会自己随便吃点儿,可这下美食当前,正正被拿捏的动弹不得,那香味勾的他愈发饿起来。
司寇璃眼神示下,安容不再阻拦赵老,此刻,那散发着黄檀独有香味的包子冷热恰到好处,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即使饿极了,赵老还是吃得很有姿态,细嚼慢咽,这也算对得起安容的好厨艺了和这精致的三宝盒。不过,若是赵老真的一口一个囫囵吞枣的咽完这一碟,她也没有话说……
“丫头,今天你来,不会就是为了那三支簪子吧?”茶足饭饱,赵老试探着问道。
司寇璃依旧靠着藤椅,因坐了太久的缘故,总觉得不自在,索性将双腿一起蜷上藤椅:“原是来求教取经解惑的,不过现在又不用了。”
“哦?当真?我当初允你三件事,如今才用了两件……”
“您那么忙,我岂能这么快又来麻烦您?放心吧,我可不会放弃那第三个要求的。”司寇璃还是把腿给放下了,拍拍裙子,起身说道。
“得!听说那水老头住下了?替我转告他,他还欠我一坛二十年的梨花酿呢!再不还就加利息了!”见她欲走,赵老赶紧提醒道,那老头子可是蹭了他不少酒呢。
司寇璃哑然失笑,只能点头应是。忽然想起什么,想要开口,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和安容一同离开了这个幽静怡人的小院儿。
刚刚目送主仆两人离开,赵老转眼便瞧见前面药圃的门开了,心中窃笑,这个老头儿还真是不死心啊……
药圃栅栏徐徐打开,胡云探了个脑袋出来,左顾右盼,瞧见那一白一青两个身影上了马车后,方才将整个身子挪出了院子,提着个篮子大步往赵老这儿奔来。
“赵老头儿!瞧我给你带啥来了,红烧猪蹄!怎么样,够意思吧!”还没进门,胡云就嚷开了。他走到方才司寇璃的位置坐下,将那篮子里热乎乎的猪蹄往赵老跟前一放,压低声音道:“刚才你院子里那个,是司寇家的小姐?”
赵老对送上门的美食是来者不拒,听他冷不丁问这么一句,头也没抬,淡淡说道:“知道还问。”
“她来找你干啥?她不是……咳咳,她也是来找你帮忙的?”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胡云继续追问道。
“不该问的就少问。”嘴里嚼着猪蹄,赵老悠悠说道。
吃了闭门羹的胡云心中有了猜想,更多的是怀疑的好奇……他鼓起勇气,怯生生憋出了一个问题:“她是不是……”
咚!他被赵老这一甩手吓得愣住了……赵老不耐烦地睨着他,而那块猪蹄的残骨安静的躺在盘子里……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宝贝盒子了?”赵老此话一出,胡云瞬间噤声,不再多问。
目的达到,赵老瞟他一眼,惬意地擦擦嘴,收起家伙便开始干活,他可是答应那丫头一个时辰内把东西做好,至于这老头么……
“你那墨盒我能做,不过需要几个材料,黑石矿土,美人柳嫩枝,还有水墨居土墨。这三个东西你都弄到了,我就可以开工了。”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话,赵老再回头的时候,胡云已经跑到了院子外面了。
看来这墨盒对他意义非常啊,缠了他这么些天,又是激将法又是美食的,只不过,不要再掺和进这些乱事就更好不过了。
荣华街上,司寇将军府的马车静静停在了清阁门口,堂中一方小桌边坐着的,正是刚刚从柳巷出来的司寇璃主仆二人。
回京都已经数月,从最初青风被聚众围观,到现在人人司空见惯,司寇璃不得不感叹,或许她还没有青风能融入这个混杂喧嚣的都城。
清阁的雪花膏远近闻名,等待时间也是格外的长。尽管她们一出府就差人来定了,现在也还连味儿都没闻到。幸好,她们那桌,正对着大堂外门,看着街上你来我往的买卖人,司寇璃竟瞧出了趣味……
“驾!驾!让开让开……”
散乱的马蹄声和吵嚷声由远及近,司寇璃转头看向声源处……是她。只见两个府卫策马在前,另有四人驱马殿后,那被护在中间的张扬轻狂的女子,正是一袭红装、恣意满满的公伯颜。
一行人踏马而过,不过瞬息之间,街上只留下飘渺的扬尘。司寇璃睨着那远去的倩影,若有所思,看来公伯家的这位小姐,藏得很深啊。
“小姐?”
“安容,这京都,可能比我猜测的更有意思……”公伯颜么,一头琳琅满目搭配不显于人的驭马之术,到底是真的蛮横骄纵,抑或欲盖弥彰,等到水落的那一刻,没于水下的石头,自然都一清二楚了。
闻言,安容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当她想抓住的时候,那些思绪又散如虚无。片刻,跑堂小二捧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走到桌前。闻着那从盒缝中溢出的馨香,司寇璃对着安容释然一笑:“难怪爷爷对这雪花膏钟爱如此,安容,这样费时费力的东西,咱们有雪芙糕就够了,我可不想你到府里了就专职糕点师傅了。”
安容但笑不语,笑中多有几分无奈……小姐,难道每次耍赖嚷着要吃糕点的,不是您么……
等到了雪花膏,二人便直接回府了。司寇璃刚进府门,便瞧见候在院前的司寇真,见她回来,立刻迎了过来。
“见过小姐。”
司寇璃浅笑问道:“阿真可是在等我?为何不到捧月阁等,可是有什么急事?”
司寇真摇摇头道:“方才有个乞丐来讨食,我让丫头到厨房装了十几个包子合着几串钱一起给了他,谁料那小乞儿竟偷偷塞了一个小木盒给我,我当时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再寻那乞儿时……”
“东西可还在?”司寇璃打量着她,见她虽然眼中存疑,但心神镇定,并未落了分寸。只不过,这应变的能力,还需要磨练。
“在这儿,”司寇真随即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一方一掌见长的包裹,层层翻开布帛,里面是一个小木盒,道:“那乞儿当时还留了一句话给小姐。”
“哦?什么话?”从那略抖的手中接过盒子,她心下大概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赵老还是一如既往的顽皮呀。
“那乞儿说:老头子转告小丫头,青山在,绿水留……”司寇真说出这句话时,神情格外的肃穆紧张,眼神聚集在司寇璃身上,不敢转移。她虽然不很明白自家小姐的事,不过,那小乞儿的话,无由让她生出一丝恐慌,像是,预兆着危险。
闻言,司寇璃的手顿了顿,面色不改,冲着那死死盯着自己一脸担心的姑娘露出安慰的一笑:“阿真,呵呵,阿真,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等我的?”
司寇璃浅笑着,转头和安容对视一眼,转而继续同眼前明显有些茫然的司寇真说道:“阿真,不要担心,这是我拜托一个师傅做的手饰,不信你看……”
言毕,径直打开那简陋的小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三支精美的漆血玉簪,玉上的纹饰,同那日花灯上的纹饰同处一脉,在这小巧的玉簪上更显精致。而簪尾不起眼处,各自纂着那三个人的名字……赵老有心了。
这下,轮到司寇真发呆了,不过片刻,茫然的神情转为羞赧,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安容见状笑道:“咱们的真管家难得的关心则乱了一回,小姐,我看呀,您应该奖励真姑娘!”
“安容……小姐……”被说中心事,司寇真不羞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