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药自然是媚药,但是那时候的曼虫还是朱雀正在研究的未成品,也就让娄金狗难受了一阵,就着冷水祛了祛火再感染了一次风寒就过去了。但是两人的不对眼就此开始了。
娄金狗从那以后就常被朱雀“收拾”,偏偏每一次他都会狗改不了吃屎的顺手就接下朱雀给的东西,然后每一次都免不了吃苦头。
这一次,他也没能避开。娄金狗握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对策,如果他能在手上套一层东西,他就不怕朱雀扔的东西了,随她扔什么玩意儿他都不虚了,就这样娄金狗为自己的聪明而欣喜了一瞬。
但是手里的东西已经货真价实的被他握住了,娄金狗认栽的摊开手,结果手里却是一枚由炽草淬炼的药丸。多少是一个在有娀活过的人,炽草独有的色泽和暖香他还是能够辨识的。
娄金狗看向一语不发的朱雀诧异了一下,没想过还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只是说了一句冷,朱雀就给了他炽草药丸。
冲着这个感动劲儿娄金狗水都没喝一口就把药丸干吞了,也不知是不是自我暗示,立马就感觉身体和心都暖了起来。
吃完药就贴到朱雀身边去了,嘴角带着傻里傻气的笑,看得人怪心疼的。
“朱雀,是这里吗?”
只见四周是一片荒野之地,杂草蔓生,只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戈地滩上什么也没有。
“和主子说的差别不大,是这里了。”
朱雀仍然记得,在离开醉清风之前的那天晚上,主子让她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一趟蔓谷,帮她祭奠一个恩人。
且不说不走水路转走陆路以后要多花费多少时日,而且蔓谷一点也不顺便。
当然,朱雀是不会拒绝主子的请求的。蔓谷就是他们如今所在小镇地处的位置,她手里的曼虫也是在这里找到的,主子的恩人,也可以理解为她的恩人。
此外,蔓谷曾经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特别之处在于它在楚都与南越的接壤之处,在十几年前这块区域都是战地,也是申威将军和秦老将军秦关的交手之地。但自这两年两国联合对外,共同攻打有娀以来,蔓谷已经渐渐趋于平缓了。
创伤所留下的疤痕需要依靠岁月来抚平,战争留在百姓心中的畏惧也需要用时间来消磨殆尽。
娄金狗在路边随手择了一根树枝,一路走一路拂过身边的杂草,为身后的朱雀开路。
两人径直往戈地滩去,虽然已是严寒之际,但是枯败的野草仍然快要没去半个人身。两人站在戈地滩上,仿如回到了有娀的药谷中,只是苍翠之色变得枯黄而衰败。
娄金狗将树枝掰成两段,一截给了朱雀,“我找这边,你找对面吧!”说完便往身边的枯草丛中埋头开始寻找。
朱雀也着手开始找了起来,如果依着主子的形容,应该不难找。
按照寻常的丧葬也就是土葬来说,一个坟墓应当是不难找的,只要找到碑帖或者隆起的土丘就基本能确认了。
但是,两人在戈地滩上找了很久,晨雾都四散了之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平地上找到了曾经被扫墓过的痕迹。在黧黑的泥地上有几根短短的细柱条,掩藏在根深密杂的丛中毫不起眼。
“好凄凉。”
“呵,一抔黄土之下没有什么凄凉不凄凉。”
“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选择天葬的人。且不说这地方有没有秃鹫这种凶残之物,任其咬噬血肉的场面光是想想就恶心,还不如灰飞烟灭。”娄金狗虽然不惧生死也不怕虎口夺食,但是也不想要这种让人遍体生寒的丧葬之法。
“噢,那你可能不知道还有腹葬的说法,那可是真的食其血肉。”
“别,别说了,我还想吃午膳。”
朱雀便住了口,蹲下身在丛间拂了拂手,为祭祀腾了一片地儿出来。
“亡者坟前还是少说一些吧,虽然不知道主子祭奠的是哪位,我们都不该道其是非,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朱雀头也没转,手往身后的娄金狗那里一伸,“东西呢?”
娄金狗:“什么东西?”
朱雀前后脚换向移动转过身,抬眼望着他,“什么东西,当然是祭祀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我们就是路过晃两眼然后就走吧?”
……
等娄金狗把祭祀用的香烛纸钱净水备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而且不知道娄金狗从哪里还顺手摘了一束松叶文竹和排香来。
磕磕盼盼地扫完墓后两人往回走,一路走回小镇的街巷,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比起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按着路程推算的话两人回去后就正好可以用午膳了。
“早上这么冷,怎么中午又这么热啊。”娄金狗嘴里嘟囔着,忍住想扒衣服的冲动,他觉得体内的燥热不太正常。
娄金狗抑制着腰腹部躁动不安的感觉,看了看一脸神清气爽的朱雀后才后知后觉。
“你给的炽草……”
“怎么?不够暖和?”
娄金狗又吃了一次亏,而且还是自己一脸欣喜安慰的吃下的。他就说朱雀怎么可能好心让他取暖,结果取暖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只是貌似附赠了点别的东西。
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娄金狗攥变样了,坚持人模人样的走回了客栈,没多余的理智来思考别的,一个劲冲在前面,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房间走去。等他一推开房门就再也忍不住了,后背早被汗水浸湿了。
意外的是房间什么人也没有,不过娄金狗也乐得没有人。先自行发泄了一下后再调息自己,也幸好朱雀没有下狠手,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八成是解决不了的。
朱雀从头到尾就看娄金狗隐忍不发,最后看见他头也没回的往屋里冲顿时乐了一下。开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会不会让郁离子太尴尬,毕竟现在娄金狗的模样一定是不怎么好看的。不过在朱雀开门以后就没空想这个事了。
因为郁离子正好在她的房间里等她,除此之外还有一封青鸽寄来的信。
其实青鸽也是碰运气的,她不知道朱雀她们现在在哪里,但是朱雀他们没有走水路而走了陆路,还往蔓谷去了。所以她赌了赌,若不是因为那件事耽搁,朱雀应该会直接带着郁离子去南越,而不至于去到蔓谷。所以她写了信去,如果运气好,郁离子可以收到信。相反,就是石沉大海,横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就算郁离子收到信也不一定就能返回有用的信息。
“主子一个人走了?昴日鸡也不见了?”
郁离子轻轻点点头,“日鸡是趁青鸽不注意离开的,估计是觉察到了青鸽的意图。师父,师父是青鸽和心月狐在我们离开的第二天发现的,我们都被师父骗过去了。”
在刚收到信的时候他以为是给朱雀或者娄金狗的,却没想到是写给他的。等他读完信以后顿时就想立刻回醉清风,但是克制住了,思量了一下就到朱雀这里等两人回客栈。
“她们说的胭脂是怎么回事?”
朱雀问了,郁离子便不再隐瞒,将他们几个人从凉州城回来之前和回来之后的事都说了,胭脂的作用自然一并说了出来。
朱雀听完就愣了,她从没想过主子的好气色竟然是这样来的。主子留的那封信她自然也是不信的,她更相信心月狐的猜测,或许,或许主子一个人寻药去了。
她们根本不能相信,主子会死。她们是不能相信。
“那主子的病?”
“师父说曼陀罗要不了她的命。”郁离子回忆起蒺藜在他眼前不惜用自己的手亲自为他演示针灸之法的场景,师父是真的对他好的,却是无情的。她曾问他害怕吗?他并不是害怕,他是不知道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歌鸲的死现在就像是一个曾经在水面上漂浮而过的水泡,风一吹,破了也就破了,或者没了也就没了。
郁离子从陪着蒺藜到醉清风以后就再没在心里为歌鸲的死而做出半分悼念,他不敢松懈,他宁愿百年孤苦无依来告诉自己那个人是不爱他或者不愿意来找他,也不想告诉自己,那个人,没了。
他现在想一颗心都扑在蒺藜身上,至少先看着师父好起来。
可是蒺藜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青鸽问他师父可能到哪里去了,他如何能知道呢?
临走之前蒺藜对他说的话对他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有当下卸不下的压力,他就这样离开了蒺藜身边,现在他要怎么找?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郁离子很笃定,师父走是因为不想让他们为她一个人奔波。而且,师父不会死的。
“去楚都?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待在蔓谷吧?”
“当然,不然怎么会来找你。”当初主子找人来蔓谷是因为楚都与南越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是需要缓和的,否则没办法让他们一致对外开战有娀,而后娄金狗来了蔓谷。后来没过多久蔓谷确实停战了,但是娄金狗没有离开,就像心月狐生活在淮江一样生活在蔓谷。“所以,你现在随时可以离开了,短时间没南越和楚都不会开战。就算开战,你也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当然,如果娄金狗想要一直就在这里就另当别论了。
“我知道这里是荒芜了一点,但是偏安一隅地安居乐业何尝不是我们一直求而不得的结果呢?”
朱雀在来的时候是没想过这么多的,可是如今昴日鸡不见踪影,毕月乌那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接到消息,但是知道了也肯定找不到昴日鸡。
“昴日鸡出事了,你想不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