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悠悠转醒
妃时2018-06-08 15:103,239

  眼神交错的一瞬间,朱雀和昴日鸡擦肩而过。

  楼梯被踩踏出哒哒的声音,郁离子抱着药草包跟在朱雀身后,一身黑袍渐渐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一步一步的走着楼梯。

  “青鸽,我们回来了。”走到最顶层,朱雀敲响了厨房的门,郁离子取下盖住了一身的披风,露出满头银白色的头发。

  也是没想到两人这么快的就买了回来,青鸽匆匆打开门,“这么快,比预想的回来的早很多。”

  “嗯,街巷转角第一家药铺正好就有这几味药。”其实朱雀也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她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来找药草的。

  既然药已经买好,接下来就是熬好药汁用以淬针了。慢慢将穿心莲和茯己放入,待水草交融,再将绒毛草与雾莲加入,滤去残渣,剩下药汁小火慢熬,当药汁仅有最后小碗之时,再将银针浸入,直至将药汁蒸熬殆尽。

  用余温蒸干药汁以后,再取出被药液淬过的银针,郁离子夹取出银针,放入盘中,渐渐凉下来以后再等朱雀行针。

  “先看我行针的位置和手法,力度只能你自己掌握,等小姐好起来,也可以让小姐亲自教于你。”朱雀捻起一枚银针,扎在了蒺藜左手的中衡穴,然后依次扎在少商,商阳,关冲和少泽穴。

  淬过药的银针,布满了蒺藜的左手。

  “针灸,可以扶正祛邪,调和阴阳。主子脉中逆行着曼陀罗的毒,这几味药是主子说与我听的,可以压制着曼陀罗的毒性,让我们顺利为她针灸,不至于出现昨夜的情形。”一边下针,一边给郁离子说,虽然目前郁离子对针灸一无所知,但是朱雀简单的将他领入门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要让一个人对一件事能上了心,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知道这件事具体是什么。

  所以,朱雀在拈银针游走于脉络之间时也不忘记说给郁离子听。且郁离子是蒺藜的徒弟,在朱雀眼里,也算半个小师弟,即使蒺藜并未收她为徒。

  医者,可拈金针,刺探人情几分;入目伤痕寸寸,诉说久远传闻;经络蜿蜒,浸染凡间爱恨,还你无暇之魂。

  一个时辰以后,再一一将银针取下,放入青鸽一早准备的清水之中。

  青鸽为蒺藜拉过棉被,将裸露在外一个多时辰的手放入被子中。

  第一次的针灸就此结束,行针一个时辰,朱雀便在床沿坐了一个时辰,郁离子和青鸽也在身旁看了一个时辰,朱雀起身以后,慢慢洗净手,将清水中的银针挑起拿在手中,看向青鸽,“青鸽,厨房的火可还烧着?”

  见青鸽点点头,朱雀便拿着银针去了厨房,将药锅清洗以后,再放入银针,再盛一些清水,添加柴火让火势变大,用清水浸浴淬过药草的银针。

  做好这些,朱雀便又重新走向内室,刚到门口隐约有蒺藜的声音传来。

  朱雀推门而进,果然是蒺藜的声音,朱雀快步走到窗前,打算为蒺藜诊脉,“主子,你醒了?”

  刚刚醒来,浑身无力,刚刚被青鸽扶起身后,朱雀便推门而入了。蒺藜被青鸽扶起上半身,看着朱雀,点点头,然后静静靠在床头,让朱雀为她诊脉。

  一旁坐着青鸽,郁离子一直跪坐在床边,一眼望去,蒺藜的床沿已然被三人占满。

  青鸽和郁离子都紧紧盯着为蒺藜诊脉的朱雀,因为并不知道针灸的效果如何,青鸽担忧的问道,“如何?”

  朱雀神色不明的将蒺藜的手放回被中,似是困惑,看着蒺藜问道:“主子,我用了你所说的那几味药淬炼银针,淬针之后再行针灸。你的左手,可有知觉?”

  听着朱雀的话,青鸽和郁离子又看向蒺藜,蒺藜看着三人灼热的目光,关切之心溢于言表。蒺藜尝试着动了动左手,发现不再是之前那般麻木无知无觉,而是能够屈动五指。

  蒺藜便点了点头,说出口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有!”

  知道有效果,三人都十分高兴,虽然曼陀罗毒未解,但至少能够证明针灸对筋断的左手是有用的,而且蒺藜也没有继续昏睡,而是醒了过来。

  看着蒺藜醒来,青鸽便坐起身来,“小姐,我去为你端一碗粥,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很快的跑了出去,青鸽打算在醉清风拿一碗粥给蒺藜喝。

  蒺藜看向郁离子,自她在南越大帐中醒来,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手伤和毒。等她去了秦砚的帐中,看见秦砚的尸首时,一直被身体压抑的毒性瞬间爆发了出来。

  蒺藜仍记得,她看到秦砚时,那是一具肉体与灵魂分离的躯壳,她仿佛又看见了哥哥,歌鸲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只能静静看着,发不出声,伸不出手,四大皆空,能感受到的只有抵在喉口的腥甜味。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昏昏沉沉,身体和心里两重创伤让她的身子不堪重负,思绪也起起伏伏,即使醒来也一直是游离在现世之外,迷迷糊糊中与青鸽一起登上了船,现在的她,才算是真正清醒了。

  即使昨夜里,她也是昏沉中给朱雀说的话,究竟说了什么,其实她根本记不得了。

  而现在,蒺藜看着跪坐在床沿的郁离子,觉得郁离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蒺藜费力的抬起右手,想要伸向郁离子,“郁离子,你过来一点。”

  郁离子在蒺藜抬起手的时候就起身靠向蒺藜的手边,蒺藜抓住他垂在耳侧的一缕白发,看向他那再无一缕栗色发的头。这时她恍然忆起,在她昏睡间恍惚的清醒,她确实看到过郁离子这一头白发,只是她人虽然醒着,其实神智并不清醒,没有在意过那一头栗色头发怎么会忽然之间全白了。

  看了那满头华发,蒺藜又往下看去,但是郁离子一双手藏于袖中,没有伸出来。

  看着蒺藜的目光,郁离子将手伸出来,蒺藜看着郁离子莹润有光泽的指甲,轻声浅笑的说到:“果然如此,真好。你的毒,已经解了。”

  郁离子笑了笑,没有说话,青鸽曾交代过,在蒺藜醒来以后,暂时别在蒺藜面前提到公子。

  蒺藜将右手移到郁离子的手腕,为他诊脉,虽然表面上已经解毒了,但是也有可能余毒未清。

  把完脉,蒺藜终于放下心,郁离子的毒,被清的一干二净。

  而这便得益于歌鸲那一碗掺入了迷药的参汤,但这件事,只有郁离子自己清楚。

  正好此时青鸽端了粥回来,端着一碗蒺藜一向喜欢的银耳粥走向蒺藜,“小姐,你这阵子一直不怎么进食,如今说什么也得喝点。”

  粥应该是刚刚出锅的,青鸽一路端上来,也没有被冷风吹凉,还冒着白雾。

  蒺藜这一睡,仿佛睡了几年,把过去的殇统统留在了这几日的睡梦中,如今的蒺藜,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比过去的她看起来鲜活。就像是将一条被搁浅的鱼儿投入江海之中,没了那泥沙浊液的束缚,自由自在的畅游于海天阔水之中。

  蒺藜轻轻一笑,嘴角弯弯,眉目如画,再没了以往的三分牵强,蒺藜看着青鸽笑说到:“可惜你的小姐如今一无是处,需要你亲自喂才行了。”

  三人没有想到蒺藜醒来以后的心情会这么平淡轻松,郁离子和朱雀皆是喜上眉梢,比料想中的好太多。而青鸽看着这样的蒺藜,心里却是不安大过喜悦,因为这样的小姐,不再是她过去所了解的那个小姐。虽然她也是希望小姐能放开过去,从公子死去的悲伤中抽离出来,但是,过犹不及,现在的小姐,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她甚至担心着蒺藜会在不知道的哪一刻忽然消失不见。

  青鸽隐藏起内心的不安,笑着说道:“青鸽一直想亲自服侍小姐穿衣用膳而未得机会,所以我要抓紧这个机会才对,因为过不久,等小姐好起来,就用不着青鸽了。”

  如果朱雀持续着为蒺藜针灸,好生修养,肯定会让蒺藜好起来的,青鸽和郁离子都是这般想法。

  一口一口将银耳粥融入蒺藜口中后,青鸽心才有落到实处的安全感,看着一碗粥全部到了蒺藜的肚子里,青鸽的心终于踏实了,不管怎样,现在小姐就在她眼前,喝下了她喂给她的粥,然后会一点一点好起来。

  一碗见底,蒺藜抬起头看向四周,整个内室被归置的很简洁,除了一张床,房间里还有一张嵌染牙桦树丹犀长座,座前一张杨木长桌,桌上一颗玉白菜,摆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笔架上悬着几支朱砂笔。而床对侧是一张红漆屏风,屏风旁边就是窗户,一眼望去隐约可见是青山绿水,浩渺的江面与青山一同模糊在迷雾之中。

  不用蒺藜多想,蒺藜便能确定,这屏风背后一定有一张瑰色小毯,地毯上一张矮几,矮几上一把七弦焦尾琴。

  循着蒺藜的目光,青鸽说道:“这是心月狐的醉清风,我们如今在楚都淮江,昴日鸡也在此处,不过再过两日他就要随楚王回京了。”

  蒺藜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盯着那红漆屏风的背后,久久不曾眨眼。

继续阅读:第四十一章 我有焦尾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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