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很干脆的应了下来,这让郁离子心里十分惶恐不安。
一个白发如雪的人静静的守在蒺藜的身侧,郁离子思绪百转千回,想着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师傅在好起来以后对自己失望或为此事后悔。
恰在此时,蒺藜搭在郁离子肩侧的右手顺势将郁离子的身子轻轻转过来,蒺藜看着郁离子渐渐迷蒙的双眼,笑着说到:“你要好好学,朱雀可是不轻易指教一个人的。等为师好起来,还有《万药》等着给你呢。”
此话一出,朱雀也是十分震惊了。若说方才听见蒺藜有求于她,她的震惊顶多有七分,如今却是可有十分了。
因为她很清楚《万药》能代表什么,在她得到能进入万花涧的权力以后,她便觉得自己在主子眼里不同常人,在主子心中有一席之地了,但是主子最后只给了她《千毒》,而没有《万药》。
《百草》、《千毒》、《万药》,这三本书可以衡量一个药师的三个阶段。百、千、万三本药理书,从简单到复杂,从低阶到高阶,从弱到强。
这三本书是蒺藜皆是所著的,前两本书的琐碎之处还有朱雀的辅助,但最后一本是蒺藜一人所写,因为有许多东西朱雀并不清楚。比起蒺藜在宫吟陌的药谷中的所学所见,朱雀还是相去甚远。但是朱雀一直期望着能有机会研读《万药》,这是她弥补她与主子之间差距的方法之一。不过,毕竟是主子一人亲手所写,若蒺藜没有这个心思,朱雀也只好苦等,等主子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翻看那本书。
只是朱雀没想到,蒺藜不久后就要将《万药》给郁离子。惊讶是必然的,羡慕自然也是有的。但惊讶和羡慕过后,便是一鼓作气的精进自己的药术。
第二日天还未亮,青鸽、朱雀、心月狐三人为自己简单易容后扮作男装便动身了,抽出三匹快马,快速的朝着昴日鸡他们的一路的落脚点而去。
其实,她们本应该尾随着昴日鸡一同离开,等离开淮江以后便动手。但是她们放心不下蒺藜,怕三人一走,蒺藜有个意外郁离子一人处理不了。而若是留下一人和郁离子一起照看蒺藜,蒺藜却是不同意,因为只有两个人去接应昴日鸡,也怕有意外。所以,折中选了这个办法,青鸽三人策马狂奔,在冷风中呼啸而过。
此前,昴日鸡曾说过他们大致的回宫路线,他们赶往的下一个城门,是凉州城。
凉州凉州,苍凉之州,同淮江天差地别,仅仅听名字也可想到有千差万别。
但是出乎青鸽她们意料的是,直到黄昏夜幕她们才赶上昴日鸡他们如今的落脚点。三人实在没有想到,楚寒他们的路,也赶得如此之急,想来正如昴日鸡所说,他们在淮江多滞留了两日,所以在回宫的路程上很赶。
这一夜昴日鸡他们并没有到达凉州城,而是刚好抵达凉州城外,人和马儿经过了两天一夜披星戴月的赶路已经接近极限了,再不休息就该累垮了,所以停住在了城外的一家客栈中。
而同样感到意外的也有赵史飞,他一路不近不远的尾随着昴日鸡他们的马车,他本以为当昴日鸡他们第一夜会住宿休息一下,却没想到不仅没有休息,更是接连两天一夜的赶路,在离淮江越来越远的路上,赵史飞本来都几欲放弃尾随下去,但是一直不甘心,最后在两难抉择时一直跟到了凉州城外,也住进了同一间客栈。而赵史飞前脚刚住进客栈,青鸽她们也到了目的地,一群人先后留宿在了同一个地方。
有了下榻之地,几乎所有人都打算先好好洗浴一番,消除一身的疲乏,如果不好好休息只会误事。因为无论是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需要保持十分的清醒。
在青鸽用阴阳蝶与昴日鸡互通消息以后,暂时将第二日的计划定了下来。
计划确定以后,三人终于能够休息了。朱雀扭扭脖子,站起身来,从早到晚一直快马加鞭的赶路,即使是习武之人,也会有所倦怠之感,朱雀伸了伸懒腰:“还以为能在半路就能将日鸡劫出,没想到这楚王日夜不休的赶路,这下越跑越远,回去还要耗费一天时间,也不知郁离子一人照看主子能否忙得过来。”
原本的计划是她们今晨一早快马加鞭追上他们,最慢在下午就能和昴日鸡接洽上,然后趁着今夜也能动手就迅速带昴日鸡走,那样在第二日黎明前就能回到醉清风。反正动手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淮江,进了凉州的边界,如果昴日鸡有所意外发生,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如果楚寒想找回昴日鸡,也是纠缠于凉州城,而不是回头来找淮江。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们策马狂奔赶了一天,才险险追上他们,几乎筋疲力竭。如果现在动手,虽然楚寒和他身边的手下都同她们一样十分疲惫,但是他们人更多,而且楚寒身边定然还有死侍护卫着。如果冒然以倦怠之身与敌相抗,虽然她们不会有受伤的可能,但昴日鸡想要悄然离开的想法就不大可能了。所以,如今只好先休整一夜,等明日上午再光明正大的行动。
同一个客栈,三方人马都在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毕月乌,也同样在等,等昴日鸡换回男儿身,来到他身边。
最近几日,楚都的帝都,可说是十分热闹,夜市亮若星辰比得上淮江的渔火通明,四处都能看到聚集一团的百姓畅谈之欢。细心之人很容易发现,这一阵子出入宫门的下人不仅多了,而且采购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山珍海味歌舞珍宝大量往宫中送,然后又送回来一些。
其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楚王和他的爱妃雨妃以及次子楚风殿下即将回宫,这一番接风洗尘是必然的。而另一个原因便是南越二皇子南瑾殿下也即将抵达帝都,来者可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
所以毕月乌作为不大不小的一个礼部文官最近也勤于政务,十分繁忙。
世事百态,各有其意。作为楚都太子的楚澈在这几天也同样有所为。
太子宫中,楚澈的好友,一礼部官员的长子仺卉同楚澈在书房交谈。
仺卉看着楚澈这几日一直为楚王回宫之事忧心忡忡,便开口安慰到:“太子殿下,虽然陪王上淮江之行的位置被楚风捷足先登了,但是楚风无殿下睿智之英明,只醉心于江湖之远,即使胸有点墨也不足为虑。待此次王上回宫,定会对殿下委以重任,让殿下去迎接这南越来使,让殿下为我们楚都赢得更多利益的!”
也许是仺卉的这番话说得情势过于明媚而难以信服,楚澈并没有松懈下心头的疑虑。自从他的父王下达了让楚风随行的旨意,他便一直在猜测父王楚寒的用意何在。而且,他私下派遣随行的暗卫有传回楚寒独自一人宣见淮州州史的消息,本来这并无不妥之处,但其中最让人觉得玄妙的是,这淮州可说是他这个弟弟楚风的母家。
其中牵扯了楚风的母妃云氏的母亲和娘家,可惜的是云氏并不是来自淮州,其母族是淮州州史的一族分支,且是不受主族所喜的一支。其原因是因为云氏母亲所嫁之人是凉州城子弟,凉州城与淮江可说是天差地别,云氏的母亲一意孤行,嫁去了凉州城使得母族在主族中受其冷落,其中详熟的因缘际会也是一段殇情史。
其冷落维持了接近三年,往来甚是冷漠,几近于无。转折出现在云氏入宫之时,本来见云氏入宫并生下一子的淮州州史已经对云氏母亲及族人渐渐回暖,奈何云氏红颜薄命,加上楚风的行为实在无望高位,身处淮州州史的主族又慢慢疏离了他们。
所以,单说云氏母族的势力并不大,可以说接近于无。但是如果淮州这一富庶之地的州史重新站在楚风身后,当做楚风的后盾的话,即使这既不能决定什么,也不会对楚澈的太子之位有多大的威胁,但这也是一个忧患。
要知道,逐帝位者向来情绝,关乎存亡,纵然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拿起手中暗卫传回来的新一轮的密信,楚澈思虑再三后站起身来,冷静的对对面坐着的人说:“仺卉,你想的太简单了。父王的所有动作,都有其深刻的用意,否则他一定不会做的。”楚澈在仺卉眼前伸出手来,然后慢慢收紧,“为王者,诱其绝路,纵使绝处逢生,也不能翻出我手心。”
其实仺卉也觉得这其中有他想到未想破的事情,但是按着事情一步步的分析,楚风确实是不足为虑的。但是仺卉并不会觉得楚澈所说的是多此一举,相反,这才是一个太子真正需要思考的事情。仺卉看向楚澈,说:“那不知殿下想要如何诱其绝路?”
楚澈转过身,背对着仺卉,迈步往外走去。仺卉听着楚澈轻声说出来的话,仿佛已将楚风送上了死亡的囚铡。
夜风中依稀能听清,楚澈所说的话,“同父王随行的那个女人,不是正好和楚风很相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