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鸡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
在青鸽解决掉床上这一个侍卫的同时,朱雀也在瞬间解决了赵史飞身边的另一个侍卫。
赵史飞看着忽然出现而两个极为冷艳的两个女子在瞬间解决了他的两个侍卫,眼睛睁得大大的,之前的兴奋转为了恐惧,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感受到了杀意,很强烈和明显的杀意。
朱雀站在赵史飞的身后,手里的剑只需要再近一寸就可以立刻解决了他,但是青鸽阻止了她。
“等等,”青鸽慢慢走近,眼神里全是摄人的目光,这是她第三次出现这种目光,第一次是七年前,第二次是前不久因为公子和小姐,如今第三次,是为了昴日鸡。她怎么可能一刀就把他了结了,昴日鸡还躺在身后的那张床上!“朱雀,给他服下最烈性的媚药,扒了他送进南院,此后每日一药。”
南院,是男子同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昴日鸡所承受的,以十倍的代价还给他,“你既然已经做不了男人,你这一副好皮囊,会很适合那里。”
身体已经怕的不能动弹了,赵史飞嘴上却还大言不惭道:“一个男人,我不过是让他与人行了一回乐而已,我没有让他同我一样就已经够仁慈了!”
比起自己得到的惨痛,赵史飞觉得昴日鸡都算是快乐的,他甚至越想越觉得应该先让他快乐一下,再将他拉下云端。
“闭嘴!”青鸽二话不说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这一把掌镇住了赵史飞,而且青鸽的声音方法带着这个冬天还没有到的冰渣子,冻得他说不出话。
“你以为你碰的是谁的人?”朱雀剑尖轻轻一划,锋利的剑锋吻过赵史飞的衣衫,后背的光洁霎时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赵史飞觉得身后一片冰凉,是朱雀的剑身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朱雀的话含沙射影的告诉他,他碰的人,是他碰不得的人。
他也曾怒气冲冠的想要将那个了结他下半身的人送入轮回路,但是他却连那人的衣角的没有摸到。
他本来还残存着一线希望,以他淮州之子的身份,这两人肯定是不敢对他如何的,但是看两人不屑的眼神和听到朱雀的话以后,他觉得后背越发的冰凉。
朱雀用刀背轻轻的在赵史飞的后背上滑行,然后在琵琶骨所对应的后背处轻轻一挑,一条狭长的血口就出现了。
赵史飞觉得身体仿佛累极了一般,心里虚的发慌,他感受得到身体里的血液流淌出来的感觉,好似幺女一点点吸走了他的精气。
血线一路蜿蜒的淌入腰身,青鸽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玉盒子,用纤长的指甲勾出了一只血红色的虫子,浑身莹润透着水光,仿佛刚从血水中捞起来的一样。
朱雀将指尖的曼虫送到血线处,它自己就循着这股子血腥之气往赵史飞身体里钻。
曼,引也。让人有曼妙至极的体验,却亦如曼陀罗诱人致命。
“他,”朱雀贴近赵史飞耳边,轻声道出:“是楚王的宠妃!”
声音不大,昴日鸡听不清,赵史飞和青鸽却听得十分清晰。
楚王的,宠妃!赵史飞瞪大了眼睛,迟迟回不了神。
青鸽看着朱雀给他种下蛊虫,剩下的事情便留给朱雀处理了。青鸽转头望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昴日鸡,对身后的朱雀说到:“他,交给你了,别让他死了!”
朱雀没有迟疑,抽下房间里的一段帷幔将赵史飞一裹一扯,将人包成了粽子,然后拉走了。
“日鸡,没事了。”青鸽蹲在昴日鸡的床边,看着闭眸不动的昴日鸡,她从来没想过,昴日鸡有一天会被如此对待,她更不敢想,这样的昴日鸡要怎么离开这里。
还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知道了一定会因他而癫狂的。
昴日鸡忍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眼角流进耳颈后,薄骨生凉也不过如此。
“抱我离开。”
只吐出了嘶哑的四个字,他想离开,快一点离开。
青鸽一刀横过,截了一层床幔搭在昴日鸡身上,连同被一刀两断的锦被裹住昴日鸡的身体抱了起来。很轻,青鸽抱着昴日鸡只觉得和抱起病中的小姐没甚差别,甚至她不敢用力,她怕伤着昴日鸡。
她的这一双手,抱过许多次小姐,抱过阁中很多人,但是她是第一次抱昴日鸡,这一个纤细美艳如女子的男人。
她怎么敢把如今的昴日鸡带到毕月乌身前?或者,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成为一场短暂的噩梦?她的手臂和手掌都不敢收紧,但是她的脑袋和心,都在瑟缩,她不知应该怎么办,除了让赵史飞生不如死,她不知道怎么让时光易史。
一路将昴日鸡抱回心月狐的宅院,心月狐还没有回来,宅中只有达克他们几个氓木人正在筹备晚膳。正好在烧火,青鸽抱着披散着发且一身锦被凌乱裹着的昴日鸡进了房间,达克看着青鸽回来就迎了上来,看着青鸽怀里的人有些怔楞,不知发生了何事。
“烧水,沐浴。”青鸽脚步匆匆,没有多余的解释,一路将昴日鸡放到了床榻上。
简单的四个字,达克听得很明白,也看得很明白,昴日鸡的样子却是需要洗浴一番。达克直接让身边的人立刻先去烧一大锅水,然后自己徒手将屋内闲置却没有搁坏的浴桶抱了出去。
没等一会儿,洗干净的浴桶又被抱了进来,同时热水也烧好了。
青鸽一直守在昴日鸡身边,昴日鸡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看在眼里,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陪在身侧。
“日鸡,水烧好了。”
听到青鸽的声音,昴日鸡偏头看了过去,热气果然蒸腾了起来,水雾隔着眼帘让他的脑子里也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出去吧,你们出去。”昴日鸡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来。
虽然担忧,但是青鸽只能和达克一起退了出去。
昴日鸡尝试着起身,身上的力气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是他依稀能感觉到身体里残存的药效还没有完全缓过去,他被喂下的药不少。
他勉励将脚挪出床沿,下腹的麻木痛感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用尾足行走的鲛人,每迈出一步就是四肢百骸的痛楚,随之而来的还有从身体里流泻而出的让人恶心的液体,厌恶之感充斥了他的整个身体。
嘭的一声响,昴日鸡摔在了地上,惊得在外面的青鸽想要破门而入。
“别进来!”
听出昴日鸡低沉嘶哑的吼声,青鸽不敢进去,守在门外。
厌恶,厌恶到自己的骨子里。
虽然地上很凉,赤着暴露在外的身体也是冷的刺痛,但是他觉得很舒服。昴日鸡就着倒下的位置和姿势,一点点贴着地面往浴桶挪去,没挪动一点,昴日鸡就想象着自己是在刀刃上摩挲,即使千疮百孔,即使血流如注,也不及那一盏茶留给他的痛楚的万分之一。
黑色的头发散乱的搭在昴日鸡的身上,随着昴日鸡跨进浴桶,漫入水中,一头青丝沉浮在水中。
水漫过下颌,漫过唇,淹没眉角,盖过头顶。昴日鸡躬身坐在桶中,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双臂,额头贴在手腕上,他觉得自己就这样沉睡下去。
四周的水扼住了人的鼻口,只有越来越让人窒息的压力,可是昴日鸡觉得心口好疼。
那个人告诉他,让他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在淮江等他!
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等他。
他还活着,他还在等他。可是,他不好。
活着,活着等他,这曾经是他以为能够等到他的全部意义。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不仅要活着等他,还要好好的。
可是他不好了,他脏了,他不干净了,他被人碰了。他没碰过人,但是现在他被人碰了,就在那一盏茶的时间里。不但被人碰了,他还该死的曾苟且的迎合过,即使那是因为药的缘故,可是做了的人仍是他。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他还依稀能感受到口中咬舌时的血腥味和痛感,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痛快。
那一刻对死的念头异常决绝,但是现在,他不敢死,他不能死。
慢慢露出头颅,慢慢睁开双眸。
在浴桶旁的屏风上搁着新置的衣衫,昴日鸡慢慢的,一件一件往身上穿戴好。
等房门从里侧打开的时候,青鸽紧紧的盯着昴日鸡的眼睛。
昴日鸡已经换好了新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和胸前,一股一股的水流汇在末梢滴落下来。
“我洗好了。”
说完便弯了弯腰,然后又转身往室内走去,青鸽紧跟着一起进去了,昴日鸡的眼睛没有神,落眼之处没有焦点,即使昴日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青鸽却不敢掉以轻心。
昴日鸡走到床榻前,上面散落着将他裹回来的锦被和床幔,他弯下腰拢了拢,将锦被和床幔拢成了一团,然后抱在手里递给青鸽,说到:“烧了。”
烧了,将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