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抱着篮球推开体育馆的大门,馆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女孩子来到这儿,只是刚才在球场边上无意间瞥到那抹紫色的身影,他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一路跟踪着她来到了这里。一开始他只是远远的站在体育馆旁边的树下,直到其中一个紫衣女孩推门而出匆匆离去。
那个让他失神的女孩子,她现在应该一个人在里面。
心里出现一个强烈的声音,他必须要进去见她一面。
他必须站在她面前,问问她,她是谁。
为什么,只是一眼,他就觉得胸口疼得得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可是,她却不见了。
手一松,抱着的篮球从怀里掉到木质地板上,咕噜咕噜的一路滚远,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发出沉闷的回声。然后继续归于寂静。
也许是自己眼花跟错了人,她并不在这里。
男孩又往里看了眼,终于还是转身,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疼。
篮球却兀自朝里面滚动着,直到篮球架附近,停止了。
篮球架后面,一个穿紫色裙子的女孩慢吞吞地钻出来,揉揉眼睛,看了会儿躺在地上的篮球,好像很疑惑的样子。半晌之后,才弯腰把球捡了起来:“喂!这是冰淇淋?”
男孩的身影蓦地僵住。
颜澜又揉揉眼睛,刚睡醒,所以认知能力有些差。盯着门口僵立的身影好一会儿,大概一八几的身高,利落的短发,黑色的宽松的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白色球鞋,是个大男孩,而不是周蕴那死女人。不过还是有点眼熟,啊!是他——
“是你啊!我记得你哦!”她兴奋地叫出声来。因为刚睡醒,精力显然过剩。
男孩猛地转过头,眼睛里是掩不住的震惊,秀气的眉,甚至因为情绪失控而纠成一团:“你说——你记得我?!”
“嗯啊!”颜澜点点头,觉得男孩的表情实在是奇怪得可爱,“你不就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打球的男生嘛!喏,你的球!”颜澜笑着把球朝男孩扔过去。
“你说你记得我?你说你记得我……只是说你记得我是刚才打球的人吗?只是一个留有些微印象的陌生人而已吗?……”男孩指着自己,喃喃地好像不敢相信一般地重复问着。
原来只是这样吗?果然只是这样啊!是他太天真了……以为这个让他莫名觉得熟悉的女孩子,会是他解开某些谜题的线索。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男孩像是失了魂般,篮球向他逼近也没发现。
等到颜澜惊呼“小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篮球“啪!”地直接撞在男孩俊秀的脸上。下一秒,高大的身体“砰”一声倒在地上。
“喂喂喂!”颜澜惊惶失措地跑过去,“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摇晃男孩的身体,男孩的意识还是渐渐模糊,连“记得我”这句呢喃也终于微弱成游丝一般,最终消失在他的唇间。
接近傍晚,刺眼的阳光变成温柔的暖金色,透过白色的纱质窗帘,在紧闭着双眼的男孩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细腻而美好。虽然是睡着的,但是那张比女孩子还要细致白皙的脸蛋却照样让人禁不住赞叹的生动可爱。
颜澜吁了口气,还好还好,除了鼻头被砸到了有些红,脸上没伤到什么,要不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这样的男孩子,在大学里,怕是拥有固定粉丝团的万人迷吧。若是把他伤着了,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机会能从S大全身而退。
“医生,他是真的没事吧?是真的没事吗?”唯恐出现以上情况,颜澜又问了一遍。
“没事,他只是因为在酷热天气运动量过大,中暑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那就好,不是被我砸晕的就好。所以说嘛,篮球不是那样打的,打篮球要放轻松的哦,像你那样子拼了命地打,不中暑晕倒才怪!”颜澜伸手点点男孩子的额头,俨然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颜澜没有发现的是,男孩的眼睫,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颤动了一下。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周蕴的短信“颜澜!你人呢?!”
颜澜一看时间,下午4:16。
会面是约在,约在——
“啊!”颜澜惨叫一声,要命!出大事了!
她转身就走,手腕却传来钝痛,是被人牢牢给拉住了。
不知何时,男孩已经睁开眼睛,璨若星辰,浓若深潭,却是那么的无助又充满希冀。
“不要走!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咦?”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原本急躁的心,瞬间在男孩迫切的注视下安静下来。
颜澜任凭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握着手,一动不动。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这话是谁说的?
为什么不经意的,就会脱口而出?
又回到让自己绕不出却又不停绕着的迷宫。
时间好像静止了,男孩牵着女孩的手,女孩低着头站着。阳光为他们周围晕上美丽的光圈,温暖动人的画面,仿佛两人是相爱着的恋人。
颜澜闭上眼睛试图寻找答案。但是记忆的河流是那么深沉那么隐秘,终于还是没有搜寻到任何结果。
她睁开眼睛,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记得的对不对?”男孩的手握得更紧,眼中的无助也愈加浓得化也化不开。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有失忆症。”三年来,或者说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因为不记得而觉得抱歉,也是第一次,会因为抱歉而向一个陌生人承认自己的病症。
一阵令人莫名悲伤的沉默。
男孩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所以让人看不清其中有多少失落。许久,他放开握着颜澜手腕的手,抬起头来,笑容柔软而哀伤:“对不起,是我冒昧了。其实患失忆症的人,是我。”
“嗯?”颜澜瞪大了眼睛,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嗯。我记不太清以前的事情了,这里据说是我之前念的大学,以为回来看看能想起什么,结果还是……”男孩抱歉地笑笑,重新向颜澜伸出手来:“刚才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我叫宁宵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