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北境生活,萧振成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寒冷,反而不太适应那炭火烘托出来的温暖。只是入乡随俗,猎宫之中每个院子都在烧炭,柯氏自然也给他烧了一炉子银炭,只是如今书房内的炭炉反倒成了他烧东西的最佳场所。
遣退左右之后萧子衿才轻轻敲了敲门,“阿爹,是我!”她好久没有这样唤着父亲,想念起而是他对自己的宠溺,萧子衿心中最暖的感觉全都是他给的。
萧振成心下一喜,忙将信件一股脑全都塞进炭盆之中,再去开门将人拉了进来,“衿儿你怎么来了?”
满屋子糊焦的味道,萧子衿不禁蹙眉,立刻便寻到了味道的来源,“你在烧什么啊?”
“没什么,你还没说来找阿爹何事呢?”萧振成满心宠溺的将女儿拉着坐在凳子上,献宝一般从书柜上拿出一个盒子,“不说也不要紧,爹这里有一样东西给你!”
锦盒之内一套春绿色银线柳叶暗纹骑马装,白狐皮毛滚边,柳叶之下坠着青绿色豌豆大小的玉珠子,很是精致。萧子衿看着这样的衣物,心中着实有些感动,“还是阿爹懂女儿的心思。”她自小喜欢青绿色,父亲对她的了解实在太深了,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觉自己对着个父亲知之甚少。“阿爹,这礼物我收下了,今个过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萧振成见她喜欢心中自是高兴的,“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吧,爹一定答应呢!”
萧子衿忽然推开他,不顾阻止的磕下头,“阿爹,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大哥现在的身子情况,我只希望您能上书陛下,放大哥回去,让他和嫂子见一面。”
萧振成愣了愣,虽说不是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但是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有感情的,加之他自小体弱,所以难免关注了一些。“他……现在怎么样了?”当初萧子岳自请来京都的时候他心中是欣喜的,至少在自己计划布置好之前子衿是绝对安全的,有世子在手,陛下不会将目光过多的放在子衿身上,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大哥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求你放他回去。我知道……”有些话她不想点破,但是父亲太过一意孤行了,“我知道柳姐姐在你手里,就算你不为大哥考虑,也要想想您的孙儿,您真的想赔上这一切吗?”
将柳欣阳母子藏起来便是希望能从这一场骚乱中保住萧家最后一点儿血脉,“你真的想让他回去,那我也有个条件,衿儿必须答应爹。”
“什么事?”
“子怡入东宫的事情不许横加阻拦!”
萧子衿望着他,精致的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爹,她也是您的女儿,您到底是为什么呀?”
“这个你不用管,只说答不答应!”萧振成鉴定的看着萧子衿,他的的心头肉决不能陷在这肮脏的皇宫里,“爹知道你也不愿意待在这个囚笼里,如果你真的对陵王有意思……”
“爹,我是太子妃,我和陵王什么都没有。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便是,还希望阿爹能尽快将大哥送回去。”萧子衿连磕三个头,甩开前襟转身便走了,潇洒到萧振成都来不及挽留。
萧子岳病倒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萧振成当着随行百官的面言辞恳切的希望能将儿子送回去静养,皇上自然不好拂了面子,故而到达围场没几日,萧子岳便被北宁王府的人护送着离开了,柯氏泪如雨下的送行,最后恨意满满的盯着萧振成,还不忘剜了萧子衿一眼,后者却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清晨雾气将散去,萧子衿一身杏色骑马装,英姿飒爽的骑马跟随在赵钦左右,他近来的身子好了许多,骑马缓行已经毫不费力。只是自那一日之后,便再没有理会过萧子衿,仿佛当她是陌路人。
萧子怡一身浅青色骑马装,堪堪骑在马上,从侧面而来,不敢稍稍加快速度。赵钦一看到来人,便驱马上前,“今日这身行头看着不错,颇有女将军的风范。”
萧子怡低头浅笑,摘下面纱之后的她惊艳了一众京都少年子弟,奈何她的目光一直在太子身上,旁人也不敢轻易出手。
大家闺秀般的笑颜配上这一身笔挺束身的骑马装,其实不是很配,但是却能迷得众人神魂颠倒。赵熙远远的停住观望,目光从萧子怡身上划过直直的定在萧子衿的身上,恍如那一日看到的她,身板那样中正,即便是骑在马上,也别有一番英气。
“王爷,要出发了。” 沈连安骑马从他身侧穿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萧太子妃,确然是与京都城那些柔弱的姑娘们大相径庭。即便是自己的妹妹,吹嘘着随父出征的经历,这骑马的姿势也比不上眼前这位。 “殿下,正事要紧。” 江南一带数十名官员被牵连如早春时期堤坝决口的贪渎案中,整个工部如今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其中被庆王首告的便是沈宁成,那人虽说没什么价值,但是他是驻国元帅唯一的弟弟,即便从小不亲厚,但是一旦罪名坐实了,那边是连坐,整个沈家也没有好果子吃。
“沈爱卿,如今只有弃车保帅这一个法子,沈老将军到底怎么打算?”收回注视的目光,赵熙这才开始与他谈及正事。
“家父他……”沈家彻夜长谈之后,沈父做得决定也与陵王殿下如出一辙,可是沈家历经三代帝王,早已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如今这棵大树渐渐从根部腐蚀,沈连安有心无力,“但凭王爷做主。”
“那边好,管好你二弟,他那个脾气到时候怕是要捅出什么篓子来。”想了想如今的局势,他还是不忘交代一句,“如今只有越王叔没有卷进这个做好的局里,若想要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要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庆王府想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赵熙不由的冷笑了笑,既然有野心,那就是藏不住的,他赵瑾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
“刘江安到哪里了?”
“回殿下的话,我的人已经暗中将他保护了起来,北方官吏考核的卷宗还在他手里,只要他能安全回来东宫和庆王府本就不打的势力也能折了一半。”沈连安早已经暗中从南疆抽调私兵回来,原本派出一些人追踪冷颜和林素蕊,却被人暗中截杀了。如今剩下的人悉数派去护着吏部尚书刘江安了。“北方这几年的烂账,想必皇上很想细细算一下了。”
赵熙不住的看向不远处的萧子衿,目光相撞,萧子衿率先别开,独留下赵熙残留在嘴角的苦笑,“对不起。”
“殿下。”沈连安不禁有些担忧,吏部尚书手里的卷宗可不只是东宫和庆王府的爪牙,还有北宁王的秘密动向,刘江安是林铮一手带出来的人,忠心刻板断不会徇私情,他真的担心殿下会为了太子妃去截留吏部尚书的卷宗,那可就不妙了。
“放心,我有分寸。围猎要开始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