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长时间的赶路,冷颜的内伤被牵动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北冥朔不得不停下赶路的步伐,下榻在南陵城最大的客栈,以商人的身份掩饰身份。
一身灰褐色长袍的大夫把脉之后摇了摇头,眉头深锁的对北冥朔拱手行礼道:“夫人的病老夫无能为力,还望另请高明。”
这已经是南陵城最后的大夫了,这几日来冥月门的人将城内老老少少的大夫都请了个遍,有的大夫试着扎了几针,没有效果后又留了方子,可是几服药下去仍旧不见起色。有几个大夫倒是道出了症结,说冷颜受过致命的内伤,虽有圣手回春救了一命,但是在天寒地冻之地染了风寒以至于风邪入体更加体质虚弱。这段时间的赶路牵动了内伤,这样的内伤寻常大夫治不了,而他们便是再寻常不过的大夫了。
北冥朔一怒之下险些将这些全都割了脑袋丢去喂狗,但到底忍住了。南陵城是沈家军铸守的城池之一,也是通往南疆的通路之一,在这里闹事无疑给自己找麻烦。
“门主,那些一路跟着我们的人入城了。”
北冥朔望着床上的冷颜,心头这把火更是难以遏制了。真是阴魂不散,这一路上总有十多个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即便派出几个心腹去解决追踪者,可是自己损兵折将的将他们杀得差不多后,不消几日又会发现差不多的十来个人跟着,简直不胜其烦。
“派人去看看他们下榻何处,晚上再去解决他们,注意保命要紧。”如今除了北冥朔,他的人还剩下四个,再这么损兵折将下去,恐怕抵不过对方人多。
冷颜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灰暗的粗纱帐前吹着两个流苏子,此刻正在眼前晃着。床边站着个人,黑色锦缎袍子,青玉黑底腰带束身,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冷颜轻声唤道:“阿朔,渴!”
北冥朔忙转身,“你醒了,你说什么?”
被他的声音惊醒,冷颜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北冥朔挟持着,她缓缓将头转过去,“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没想你死!”北冥朔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当初也是因为他下令,冷颜才会伤的这样重,顿时有些语塞了。“你想要什么?”
口中满是难闻的药味,冷颜知道昏迷期间他们肯定没少给自己喂药,“我的包袱呢!”被北冥朔抓住的时候她背了个包袱,那是萧子衿给她准备好逃命用的,里面摆了上好的上伤药和尹鸿升配置好的调理内伤的药丸。
“包袱?”北冥朔忙命人去找。
一行人的行礼本就不多,不过半个时辰冷颜的青布包袱便被送了上来。北冥朔一把夺过包袱,摆手将人赶了出去,“记住我说的话,入夜后就行动,一个不留。”
冷颜知道这是北冥朔处事的风格,留了活口便有可能后患无穷。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想杀谁了,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已经不是自己了。
“你包袱里有什么,我帮你拿!”
冷颜看着他疑心的模样,心中忽然觉得可笑,“我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连封住我的穴道都剩了,此时要我性命的话易如反掌。”
“我……”北冥朔将打开了一半的包袱递过去,“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了。”
冷颜白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所以说话也放肆了一点儿,“是啊,杀了我就得不到万蛊之王了,到时候连累你的音儿丢了性命岂不是悔恨终身。”见他不说话,冷颜才不慌不忙的打开包袱,拿出撞着药丸的瓷瓶吞了一粒下去,如大石挤压的心口总算舒缓了一些,连呼吸也顺畅许多,冷颜不得不佩服尹鸿升的医术。“好了,我要睡了。不想我死太快的话就离我远点,否则我就不是内伤复发而死,而是被你气死了。”
“你……”北冥朔气的扬起手,以前从来没觉得冷颜说话如此呛人,若不是看她还有用,他如今气的真想一掌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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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着枯黄的树叶铺撒在正阳殿前,萧子衿刚沐浴干净准备吃了早饭就去看着太子殿下喝药,陆婷芳匆匆跑了进来,“少主,你快去正阳殿看看吧,殿下正在发火呢!”
萧子衿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白粥,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抚了抚心口顺气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谁又气着他了,真是不省心!”
“出什么事了?”
秦海早就等在长乐宫外,一见少主出来忙禀报,“少主,殿下今早听闻皇上将官员年审的事情交给了陵王和庆王两位殿下,气得险些晕了过去,好在尹大夫在场,及时让殿下苏醒了。但是殿下醒来后就开始摔东西了。”
“还不如直接气的厥过去呢!”萧子衿不由的吐槽了一句,这一个多月来东宫尤其是正阳殿不知道换了多少桌椅瓷器,管账先生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穷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主子败家她虽然是主母却也管不着啊。
“闹够了没有!”萧子衿纵身闪过飞来的瓷瓶,眼见着它砸在了门框上碎了彻底,不得已才吼了赵钦一句,顺手将他双手锁在背后,一把制住了他,“堂堂太子殿下就知道在府里摔东西撒气,有什么用,能重新得到父皇的青睐,重新掌权吗?如果不能,那你还是消停一会,也给东宫省点钱。”
“你……你放开本宫!”赵钦的肩膀酥酥麻麻的很快便没了知觉,之后双臂被反扣着还有些胀痛,“萧子怡我警告你,你若敢伤我分毫,我父皇……”
“你放心,我没有弑夫的癖好,只是希望你冷静一点罢了。”萧子衿一把将赵钦推到椅子上坐下,单手压住他的肩膀。“别动,今天的药喝了没!”
“洒了!”尹鸿升一脸菜色,这些药因为药引的缘故尤其珍贵,洒了一碗已经让尹鸿升心疼的滴血了,“属下再去熬一碗。”
“嗯,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吧!”萧子衿遣散了所有的人,独独聂徵跟木头一样在门口不肯离去,“有些话最好只有你知我知。”
赵钦气的瞪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支开了聂徵,“什么话你说吧!”
萧子衿松开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赵钦,我告诉你,你既然绑了我北宁王府到你这艘船上,就别这么不堪一击。你想要的位子要么胜者为王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我以前说过,我既然嫁给你,可以助你,但是北宁王府断不能牵扯进来。可是你既然越过我将王府拉入这旋涡,便没有资格懦弱,我不想整个北宁王府给你陪葬,听明白了吗?”
“你说我拉你们北宁王府进这旋涡,焉知不是你爹想借助我的身份得到更多的权势?”
“不可能!”萧子衿搬了个凳子坐在赵钦的旁边,神色坚定,“我爹向来偏安一隅,若不是皇上非要赐婚,我萧家定会世世代代安守北境,何须卷入京都是是非非。如今累的我兄长不得不远离北境来到京都,名为加官进爵实则是入京为质罢了 。”
赵钦忽然吼道,“我父皇可没有下旨招他入京,你对你父兄的所作所为未免太不清楚了吧。”
“你说什么?”萧子衿总觉得赵钦的话有些奇怪,什么所作所为,父亲和大哥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是事?
“想知道就去问你哥!”赵钦怒气未平,踢翻了一旁的案几,翻倒的花盆啪得一声摔出了一地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