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滚烫的茶水砸在邵安的脑袋上,热水混着刚泡开的茶叶从他的乌纱帽上倾洒而下。额头皮肤的烧灼感让他下意识想躲,可是眼下是御书房,他再疼也只能忍着,不住的叩首祈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你除了会这两句你还会什么?”皇上气的不轻,左手攥着的帕子上沾满了方才刻出来的血丝,他强撑着心口的怒气骂道:“饭桶,朕养你们有何用?连个死囚都看不住!”
“皇上,微臣冤枉啊!”邵安一面求饶一面喊冤,然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着从手下那边听来的劫犯暴行,“若不是庆王殿下冲出来撒银子,咱们的人不会被那些劫犯钻了空子!”如今他只能尽量推脱责任了。
赵瑾被宣上殿前刚安顿好苏潇潇,将人交给李春华之后便匆匆赶来了。只是刚踏入书房后便又是一盏热茶飞来,他可不似邵安一般跪着不动,身子好似本能一般侧身闪过,而后恭敬行礼道:“微臣拜见皇上,不是皇上召见侄儿所为何事?”
“何时,你还敢问朕?”皇上一时气急砸出去的茶盏,见他还敢躲,便更是气急,“邵安,你跟他说!”
全程停下来,赵瑾一愣一愣的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座上的皇叔显然已经气得不行了,正靠坐在龙椅上大喘气,倒是前头跪着的赵熙安安静静,仿佛置身事外。那邵安的指控中分明有指出他故意拖延时间,但是他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纹丝不动,不由的佩服起他来,难怪父王总是拿他赵熙做榜样来教训自己了。
故事末了,赵瑾似懂非懂的问,“皇叔父,您为何要杀越王妃呢?”
完全没有抓住事情的重点,却在别的地方纠结起来了,赵熙险些都没能忍住嘴角那一抹弧度。
“混账东西。”一口气没缓过来,皇上险些气晕了过去,内侍总管给他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朕是问你这个吗?朕是问你为何偏巧在押送囚车的路上撒银子,钱多了是吧?”
这事到底绕不过,赵瑾不由的面色尴尬,虽然他向来没什么好名声,但是近来办了几件差事,在朝中的名声也稍稍改变了一点儿。只是此事一出,怕他再也没什么好形象了。
“说话啊!”
“皇叔父,我要是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啊!”赵瑾虽然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但是对皇帝的身子还是真的关心的。他选了个最委婉的方式将苏潇潇的名字隐了去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一场误会,四个字便可以解释这场闹剧,一时间叫跪在地上的人哭笑不得。邵安几近崩溃的想要掐死这个庆王爷,真是害死他了。
“你!”皇上气得又丢了一把折子下去,这一回赵瑾丝毫没躲,全都挨了个实在,“你给朕滚回庆王府面壁思过,罚奉一年!”
赵瑾原来还想着讨价还价一番,但看陛下脸色,他还是退缩了,连忙领了罚就逃命似的跑了。
刑部这回没了冤大头,只好将陵王和兵部的行动迟缓定位为渎职行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赵熙丝毫没有推脱的言语,一股脑的将罪责揽在身上,直言道:“皇上恕罪,是微臣疏忽了,原以为刑部派了这么多人押送死囚应该万无一失的,听到消息后微臣已经尽快赶去了,但还是迟了一步。好在邵尚书当机立断的斩杀了其中一个死囚,也算是弥补了一丁点儿过失。此事错都在我,还望皇上饶了邵尚书!”字字珠玑,将刑部贬低到尘埃里了。
皇上又岂会听不出来这话外之意,心中不免有对刑部恼了一回,“废物,死的谁?”
邵安擦了擦汗,这陵王殿下真是句句有诈的感觉,他如今就好似身在有过里,翻来覆去的煎炸着,想了半晌他才回复,“回禀陛下,被杀的是那个叫冷颜的杀手。”早上逃走的是冷颜,留下的林素蕊,这一点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哼,限你一个月内追回人犯,生死不论。如果一个月后朕还看不见人犯的项上人头,就拿你的来抵。”皇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发火,只是虚弱无力的拍着桌子,“兵部尚书有渎职之嫌,罚奉半年!”话毕又看了一眼跪的端正至极的赵熙,“罢了,你回去吧!”
一场精心安排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从茶馆里打听了消息后萧子岳默默的回到了府里,依旧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儿人气似的。
“世子,何姑娘走了!”下人例行通报了一声。
“何时?”萧子岳不禁蹙眉,如今他还不明白的话就是傻子了,原以为自己拖住了萧子衿,让她无暇分身,便不会参与到此事当中,谁曾想自己也是她用来麻痹众人的障眼法。他们兄妹二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互相算计、互相隐瞒,真是可悲至极。这一瞬间他多想柳欣阳,那个他灰色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暖阳般的女子,可是在她诞下麟儿后,萧子岳便一直休书将她休离,不为别的,只为让这一抹暖阳一直安稳的活下去。在他知道了父亲的野心之后,他便立誓要护住柳欣阳母子,哪怕是这样残忍的办法。
听到消息后的赵钦随手拂了桌上刚沏好的茶,热气在地毯上蒸腾着。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向睡眠浅的萧子衿,她刚想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脖子上便传来了温热。两只手卡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刚准备起身的她压回榻上用力的掐着,呼吸瞬间被夺走了一般,让她的脸憋得通红。
“你……你干什么?”萧子衿并不想暴露武功,自然没敢太用力,若是自己一个没收住将眼前这个病秧子打残了,可就出大事了。
“干什么?”赵钦气急,“你干的好事,本宫的计划全被你毁了,你还敢问本宫?”
萧子衿憋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手缓缓的搭上赵钦的手腕,“是吗?那太好了。”话毕一把扭开赵钦的手腕,只听咔哒一声,他的胳膊瞬间脱臼而耷拉下来。一瞬间的痛楚倒是没怎么刺激到赵钦,毕竟拔毒的痛苦他都能忍。只是眼下他已经没什么能辖制住萧子衿的办法了,“你……你会武功?”
“我们北境的女子都会些拳脚功夫,有什么问题吗?”萧子衿身法极快的翻身将赵钦压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被扭脱臼的胳膊,正准备用力却听到赵钦吼道,“你别碰我!”
“不碰,你的手可就废掉了!”她没有听赵钦的话,跪坐在他的身上,膝盖压住他另一只手,两手沿着胳膊脱臼的方向用力一拉一推,随着咔哒的声音,他的胳膊也算被移位回去了。绫罗锦缎的衣裳就被她随手扯裂,做了个简单的布巾固定了赵钦的胳膊,“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再盯着我也没用了。之前你对我下毒,现在我搅了你的计划,咱们扯平了,以后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省的你另外一只胳膊也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