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独门院子里培植着几株白梅,凛冬时分正绽放着。女子一身鸦青色银线水仙暗纹的薄袄,白玉雕刻的梅花簪子衬得她肌肤胜雪。抚琴赏梅,此处的安宁平静从来不曾被门外的喧嚣打扰到一丝一毫。
冷颜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她,看着那个女人,仿佛是盯着猎物的猎人一般,只是一年都等过去了,此刻她也没有急切的想要冲上去撕开她的面具。
“门内如今乱成一锅粥,你这里倒是一如既往地清净,叫人直想来躲懒!”
冷颜门外等待许久,直到听手下人来报说北冥朔回来了,才闲庭信步般踏了进去。
这院子的安逸是有原因的,北冥朔身边最好的四个死士悉数成了这院子的看门狗。这不,冷颜刚踏进院子没几步,其中一人已然现身,一双鹰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毕竟她是这个院子颇大的一个威胁。
“堂主留步!”眼见着冷颜瞥了自己一眼后并未有驻足的打算,那死士便拔刀直指冷颜,“莫要叫属下为难!”
“堂主?”纤纤玉指轻轻推开脖子间长刀,冷颜如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没了好脸色,“我已经不是堂主了,以后莫要再如此唤我堂主了!你也不必如临大敌,我身上一件暗器也没带,此番前来只是找故人叙叙旧,并不打算伤人!”
“那他呢?”
转身看了看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个被斗篷包裹着的人,冷颜蛮不在乎的建议道:“她不会武功,也没有携带利器,不信你可以搜身!”眼见着那人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冷颜不禁蹙眉,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死心眼,“冷弦,我劝你还是别碰她的好,否则少门主怪罪下来……”
冷弦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往前,“冷颜,你早就越过了雷池,才会这样执迷不悟。连门主都不再反对少门主与苏姑娘的婚事了,你又何必……”
婚事二字刚说出口,斗篷里纤瘦的身影僵直得普通晒干的老木棍子一般,这一丝丝的变化都被机警的冷弦发现了,“冷颜,你带的人挺怕我的,不如就此带回去吧!”
白梅暗香的味道渐渐浓郁,冷颜的目光越过冷弦直逼他身后的女子,“苏姑娘终于肯出来叙旧了?上次在白府只有匆匆数面之缘,也没来得及说上话,你我这三四年的情分可得好好叙叙!”
女子杏眼微红,眉头微微皱起,精致的容颜配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任何男人瞧见了都忍不住护她一护,衬得冷颜分外的可恶。
“你……你莫不是想趁着阿朔不在又要来杀我?”
冷弦状似无意般挪步挡在冷颜和她之间,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这笑的清丽淡然的女人。眉宇之间满是差异,多年来的训练,他们从数百人之中血战而出,冷颜的脸上大多时间都是沾满血污的。除此之外便是为了任务各种易容,美丑都有。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原本该有的模样,着实让他震惊。世上女子美艳者多不胜数,但她的脸却好似带着一股子淡如幽兰的美,天生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觉。
“冷弦,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游魂初定,他看了看周艳,似乎冷颜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你别怪我,毕竟你曾经伤过她,少门主特意吩咐过……”
冷颜忽然伸过去,他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左手忽然抽出腰间挂着的短剑抵住冷颜的脖子,“你……”这样滞后而又虚浮的一巴掌叫冷弦的短剑堪堪停了下来。
“少门主没告诉你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吗?”冷颜收回手,惨然一笑,“如今我就是想杀她也没这个本事了。今日真的只是想找苏姑娘叙叙旧罢了!”
冷弦尴尬的蹙了蹙眉,快速收起短剑让在一旁两步远,只是依旧不肯离去,目光也依然锁在冷颜的身上。
见冷弦却步,苏姑娘忽然冲了上来,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我没什么与你说的!”
“是吗?”冷颜掩面笑了笑,“我们之间可说的不可说的,可真是多如牛毛啊!”
“四年前少门主给了我一副丹青和半块玉佩,让我和冷弦去救画像上的女人。是我,在你流放途中救了你,还记得当时你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女子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普通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伸手抓住了冷弦,“赶她走,快赶她走,别让她胡说八道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冷颜退步躲开她扑过来的手,“你同我说你是苏善音,你真的是苏善音吗?”
“我当然是!”
“那你为何当时拿不出玉佩!”就当途中劫人原本不费吹灰之力,冷颜二人等到天黑才行动,而眼前这个女人偏偏要等到黎明时分才答应跟冷颜走。当时的她或许心绪混乱,除了觉得这是个麻烦的女人之外并未觉得不妥。如今想来才知道她该是偷玉佩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已然不能挂在脖子上,押送流放的官兵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若是叫他们瞧见玉佩……”
“满口胡言!”冷颜猛然打断她的话,“若果真如此,为何在你知道越往潜入南疆查找苏善琴下落后急着派人去京都杀一个人?”
“我没有,你胡说,阿朔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不过是嫉妒阿朔的心在我这里……”
以前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如今的冷颜早已经不在乎北冥朔是什么看法什么想法了,“你有!你觉得你抓住林素蕊,逼他去刺杀那个女人的事,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吗?冷冽什么都跟我说了!”
“笑话,苏潇潇不过是个低贱的清楼女子,我会刺杀她?况且冥月门里谁不知道冷冽就是你的跟屁虫,他为了你而诬陷我的话,阿朔不可能会相信!”
“哎,真可怜!”冷颜转身将身后女子身上的斗篷扯了下来,那样用力,险些叫本就虚弱的时候苏潇潇摔在地上。
一模一样的脸,一个面色惊恐,懊悔于自己祸从口出,一个淡如死灰,仿佛失了灵魂的瓷娃娃!
“你为了保护她,不惜陷我于险境,而她呢!”冷颜将人扶了起来,“苏善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妹妹的死活吗?一次次求阿澈帮你南下找她,如今见到了,你们两姐妹该有很多话要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