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坐着李旭阳安排的专机回到了Z市。
下了飞机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十二月中旬了。总觉得Z市冬天的寒冷是多少层棉衣都抵挡不住的。寒风丝丝缕缕的缠绕着空气中的水汽往衣服缝里钻。
她和李旭阳重逢的时间已经半年,总觉得两人在一起后时间很快,眨眼而过,冬夏变换,时间的钟摆滴滴答答来回摇晃,总会被粘缠在一起的情人所忽略。
自己一个人返回Z市,忽然想到六,七年前,自己来这边求学,那时候,自己好像在和周冷玄谈着青涩的恋爱。而现在,虽说不上物是人非,可总有些淡淡失落。
忽然恍惚着想到,有多久没有自己独身一人了。从小到大,自从遇见了夏雪,她才和除自己以外的生命体建立情感连接。然后遇见了李旭阳,血肉交融,灵魂与这个世界开始相互呼应。
如今,夏雪已经与他的父母在一起,尽管感情依旧,可非彼此的情感总会产生波折。而唯一的,就是自己只剩下李旭阳一人。他呢?是否只有自己一个。
夏天坐在机场的摆渡车里,和李旭阳发过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消息就合上了手机。
对着本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问道:“你怎么能到这里来?艾尔。”
安斯艾尔手里拿着一束花,是用一根紫色丝带捆绑着的几多紫罗兰,在这冬天,娇艳欲滴。
安斯艾尔低下头轻轻嗅了下紫色花束,笑道:“为了你,我当然可以来这里了。爱丽丝。”
夏天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又转头看向窗外,知道这不是开向航班楼的方向。接过安斯艾尔递过来的花束,问道:“我以为你们给我打过针之后就不会干扰我的正常生活。”
安斯艾尔摇摇头说道:“不,不,爱丽丝,我无意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可是我急需要你的帮助。”说着,安斯艾尔蹲到夏天的面前,抬头看向她,说道:“我本来很想把你收藏在花房里的,但是父亲告诉我你需要自由,它是你的生命和信仰。
可是,夏天,你身上流淌着的是安斯家的血液,离不开扯不断,这是宿命,是你和安斯家族的宿命。”安斯艾尔看着夏天,夏天并没有看向安斯艾尔的眼睛,只是盯着手里的花独自出神。
终于,安斯艾尔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爱丽丝,我需要你的一点骨髓。我的父亲生病了,需要进行骨髓移植。夏天,只有你,只有你的和他相匹配。”
夏天知道她不会拒绝,从安斯艾尔刚开始的谈话就在强调她可以恢复自由,从古堡回来就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可当现在,安斯艾尔出现在她的面前,似乎也并没有给她拒绝的选择权利。
“嗯,那以后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夏天低头笑笑,似乎嘲讽,似乎认命,只是冷静的问他,自己未来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让别人请求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
“什么?”安斯艾尔似乎没有听清楚。
夏天重复道:“我是想说,今天你说,你的父亲需要我和他进行骨髓移植,那以后呢?会不会你也需要我的骨髓进行移植?还是说,我的肝,肾脏,或者心脏,甚至其他什么器官都是为你们所准备的呢?”
夏天冷冷的说着,仔细的看着安斯艾尔的表情,似是想要发现他接下来的表现是否会出现异常。
很可惜,什么异常都没有,安斯艾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这便是答案了。
夏天脸色苍白,坐在一直前行的摆渡车里,不知道它开往何处。机场里,飞机起起落落,总会有它们固定的路线航程或者目的方向。准备,加速,起飞,轰鸣声响彻云霄,撕开重重云层冲向天空,渐渐缩小,消失在视野里。
为什么它们总会清楚每一程的路途,而人生,却不会被任何人告知你的旅途。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的目的在哪?你的意义又是什么?托运乘客跨越山海,去遇见不同,路过惊喜。
而自己?却只是负担着别人总会提取走的一些身体部位健康生长,传递。从某个方面来说,自己不也是那架刚刚起飞的飞机?它装载着乘客,她托付着器官,生命的零件,运给最终目的地。
“好。”夏天点头答应。既然无法选择就听从安排,如果不能拒绝还不如好好接受。
“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夏天补充道。
“什么?”安斯艾尔不知道她答应的如此干脆,问道。
夏天抬起头,认真的盯着安斯艾尔,恳请道:“我希望,你们可以旗帜鲜明的站在旭阳这一方。我希望他,完全的取得胜利。”
安斯艾尔笑道:“即使安斯家族不站在他那边,他也可以完全的取得胜利。”
夏天摇摇头,说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艾尔坐在夏天旁边,点点头,笑道:“好的,爱丽丝。不过,我希望你接下来的两个月可以稳固李旭阳的举动,我并不想他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夏天点点头,答应道:“好的,我尽量。”
“嗯?”安斯艾尔用鼻子发出的声音代表着他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OK,我保证!”夏天继续补充道。
夏天知道李旭阳讨厌不辞而别,深吸了几口气,缓和了心情才拨通李旭阳的电话。
“旭阳。”
“嗯?”李旭阳的声音有些懒散,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带着些疲累。
“我出去玩儿两个月。”夏天轻松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旭阳自然知道夏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这种要求,心口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攒着。
夏天眼里的泪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滑落出来,滴到了紫罗兰的花瓣上,滴答一声,就顺着花瓣儿落在了地上。
“你以前对我说的,会等我,还有效吗?”夏天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旭阳那边没有了声音,似乎是在极度的压抑自己。半响,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说道:“有效。”
“两个月,我只要两个月。那时候你要在Z市等我哦。”夏天故作轻松。
“好。两个月。你不来就死定了,我会翻天覆地地去找你的。”
“嗯,我会遵守这个约定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
李旭阳那边时常没有回答,夏天知道,自己自从上一次不告而别,深深的伤害了他,而这次,自己好像也是任性的,独自做出决定。
叹了口气,夏天想挂断这个电话。
“等一下。”李旭阳突然说道。
“嗯?”
“夏天,你要知道,我爱你!”
李旭阳很少真正的用语言表达爱意,可有些时候,言语的力量是强大的。它不仅可以虚构成谎言,欺诈,更多时候,我们细腻入微的情感通过它传达到另一个人的耳朵里,种到心里。
爱你,这句话凝成实质的物体,沉重又甜蜜。自身主动承担起另一个灵魂的重量,不抛弃不放弃,负重前行。
“嗯,我也爱你。”夏天说道。
爱是需要呼应的。石头抛入水中产生涟漪,风吹着花瓣儿轻轻颤动,声音传达到另一方,给予回应,不论爱或轻声低喃,言语所承载的意义才真正的融化在心海。
飞机的路程漫长又遥远,云海翻腾,傍晚的霞光潋滟,似打翻了了橘黄或者红色的颜料,浸染云锦,折射着光华。
夏天没有看过如此美景。
在空中看见的景色似乎把一切都缩小了,离别的伤感或者生死,像几千英尺一下的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类和不断微缩的情感,在日出日落如此恒常的天地规律下,都变得微不足道。
“艾尔。”夏天叫道。
“嗯?”安斯艾尔正帮夏天倒着红酒,听见她叫他,应道。
“为什么这么突然的找到我?你知道的只要你打电话联系我,我总会帮助你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李旭阳断两个月的联系,跟着你坐上这架班机,去往不知道的地方。再说了,这场计划,你两个月就可以完成吗?”夏天轻轻尝了下红酒,味道很不错。
“什么?”艾尔笑了笑,似乎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问道。
夏天看着安斯艾尔好像懵懂的样子,摇摇头,看向窗外翻腾的云海,轻声说道:“不,没有什么。来,干杯,我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红酒了。”既然当事人并没有要告知她的意思,自己的作用应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安斯艾尔拿起酒杯和夏天的轻轻碰了下,轻轻把酒杯放在铺着宝石蓝绸缎的桌子上,摆摆手让一旁服侍的人退下。
笑着回答道:“爱丽丝,我从不怀疑你的聪慧程度。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保持沉默或者安静顺从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夏天点头,也顺着他的要求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心里期望着,两个月他最好可以完成他所制定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