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噗嗤”笑了,现代人多信科学,他为了安慰她,连阎王都搬出来了。
听见她笑了,他放心了不少,还能笑说明她的情况还好,他问:“你到静姑庵了吗?”
“嗯,到了好一会儿了。”
“师太怎么样了?”
“……不好。”顿了顿,她说:“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我一想到师太躺在床上孱弱的身子,而我在繁华的城市里吃好的穿好的,我就难过,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忘恩负义呢?”
知道清嘉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因为以她的通透,她不会不明白红尘中的她和皈依佛门的师太的差异。她只是想有个人听她说话。
“以前的时候,师太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得了匹好的布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我的茶艺是她教的,我的棋艺是她教的,甚至我的厨艺、琴艺、书法都得到过她的指导……
“小时候我贪玩,每次坐禅的时候总喜欢动来动去,不过分的话师太都不会管我,过分的时候她就要用铜馨,就是用来敲木鱼的像根小短棍的东西,来敲我的手背,我不觉得有什么,但偏偏没下手之前她都觉得痛,故而每次都只是轻轻地敲一下……
“她还特别疼我。小时候我怕打雷,母亲不在山上的时候,她都会把我抱到她的床上,她的床是木床,硬硬的,但每次打雷她捂着我的耳朵睡觉的时候,我都睡得特别舒服……”
零零总总他听了她讲的许多,他还没听她一次性讲过那么多话,就算是之前他问她她和母亲生活的情况,她都是直接让他看日记的。
讲到最后,她“呀”的一声,吃惊的说:“原来我都讲了那么久啦,怪不得口干了呢!”然后又问:“你吃饭了吗?”
他不想她担心,因而说:“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蓝世然,我不在,你要记得吃早餐哦,我让懿品府的人给你送,我让他们送到御景城,你早上8:15左右,要记得开门拿早餐。”
一晚上的郁闷最终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话消散了许多,但原则性问题,比如不交代行程,还是不能原谅的。
挂了电话,他看电量不多,就拿到房间充电。刚插上电源的时候,路维的电话就进来了。
“蓝总,查到了,太太下午四点的飞机飞去了H市。”
“嗯,我知道了。”
路维在那头小心翼翼的说:“蓝总,您也别生太太的气,以前太太要旅游或者是因为工作要离开C市一段时间的时候,都会发一条短信说要出去的,难道您没收到吗?”路维郁闷,以前太太都会发短信给他,后来和总裁在一起后就没发了,他以为太太发给总裁了,难道没有吗?要不然总裁怎么会那么着急的找人呢?
蓝世然心念一动,问:“太太以前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就发一条短信‘外出,清嘉’。”
“没了?”蓝世然疑惑。
“没了。”路维肯定。
“哦,那没事了。”蓝世然挂了电话,虽然只比路维多了两个字,但这种莫名的喜悦是怎么回事呢?
清嘉照顾师太三天后,师太圆寂。
师太圆寂的时候是在上午,当时师太神志清明一些。其实清嘉三天前来的时候,师太还是认的清人,说话也有调理,就是不能多说,而且睡的时间比较长,而后身体每况愈下,进食的越发的少。
前一天的时候,师太说想吃豆腐脑,很普通的菜,但山上没有现成的豆腐,动手做的话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况且清嘉虽然小时候看师父们做过,但毕竟没亲手做过,她就想着,请静姑庵现任的住持帮忙做出豆腐,然后她再煮出师太要的那种豆腐脑,尽量让她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能吃到。
事实上,师太也吃到了,还夸她总算是煮对味道了,听得她只想哭。
那是师太最后一餐饭。
按照当地的风俗,师父们为师太作整整一天24小时佛事超度,清嘉不是出家人,只要在一旁按俗世礼法守灵即可。
第二天按照师太的遗愿,在住持的主持下于后山火化,而清嘉则在那颗悬崖边上的木棉树下,用师太赠与她的“谪虚”古琴,从《广陵散》弹到《胡笳十八拍》,从《潇湘水云》弹到《梅花三弄》,从太阳东升到西落,几乎把师太指点过她的曲子都弹了一遍,仍旧弹个不停,看的一旁的许秀慧心惊。
这样的情形她看过,还是十几年前的时候。
那时她母亲过世,火化后,她按照她母亲的嘱咐在木棉树下扬灰,扬完灰后就一直弹她母亲留给她的琵琶,最后十指弹的血肉模糊,还是她强制给她打了镇定剂才罢休的。
如今她大了,也越发有自己的主意,她都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正当她着急的不知所措时,她丈夫庄亚励来电,是问她到了哪里的,他知道她在山上,也知道上午的时候师太就火化了。她低声跟他粗略解释了这里的情形。
他犹豫了下,说:“那你就把廖家的事情告诉她。”
许秀慧吃惊:“廖家?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