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日粉,是一种永远开的绚烂的花,花干后而不凋,经久不变,所以得名千日粉。第一眼看到这种花,我便被深深地吸引了,像从彩虹深处长出来的花朵,让我心里一直冒着铺天盖地的温暖。卖花的姑娘说,它代表着不朽的爱,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将一个人放在心上。
我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只将头发简简单单地梳了起来,用木头的发簪挽着,简单素净,带了些银两,便走了出来。
“走吧,张公子,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呢。”我缓缓走出来,施了个礼说道。
“水仙,你穿成这样倒是显出了你一身的清丽,也显出了你脸的娇俏,倒是比起那些华丽服装更好看些,还真像极了一朵美丽的水仙呢。”我刚走出去,张公子就朝我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让我觉得无处可躲。
“公子谬赞了,水仙也只是在这烟花之地里恰巧地分得了这个名字,原本是沾了花的光,万万不敢与真的花作比较,我实在羞愧的很,公子一番好意,水仙心领了。这里的气息太污浊,公子还是不要久留的好,快快出发吧。”我恭恭敬敬地说道,一直没有抬起头看他的目光,怕我看到了,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来。
“那好,我们快去街上看看吧,你想要什么便跟我说,我什么都给你买。”张公子看着我,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半分,让我心里十分忐忑。
“公子替我赎得了一日的自由,水仙已经感激不尽了,我怎么好意思还让公子破费呢。我也只是想买些千日粉罢了,别的我不想要,在这花梦楼里买了也用不了,我喜欢的素色衣衫在花梦楼也穿不了,买些花花不了多少钱,水仙自己买就可以了,公子别为我费心了。”我看了看他,走在了他的身侧,避开了他的目光,笑着说道。我一向不喜欢承担别人太多的恩惠,因为花接受了雨露,就要靠那些雨露活着,渐渐失去自我,不如从来都没有接受过那些雨露来的轻松。
“你跟我见过的所有烟花女子都不一样,你不像她们那样贪婪,或者说,你原本就不该属于这里。那我陪着你去买花好吗?”张公子在我耳边说道。
“水仙在此谢过公子了,我出来买花的自由都是公子换来的,公子这样垂青于我,水仙实在不知所措,实非水仙不想相报,而是水仙无以为报,一个烟花巷里的烟花女子,原本就不该存在太多幻想。公子肯屈尊陪我,水仙必会感念公子的恩情,会在流星划过的时候祈祷公子一生幸福,不为盛名所累,不被烟花巷里的烟花气息所污。”我回应道,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公子要时常来点我唱歌,后来时间久了,我恍惚觉得,他将我当成了一个人的影子,因为他的眼神虽然热烈,但是偶尔闪过的好几瞬,都是堆积的怀念。
“我倒觉得,你弹琴的样子,是最纯洁的。我并不觉得烟花巷里的烟花气息有多污浊,我反而觉得,那些官场里的明争暗斗更是污浊。你们都没的选择,如果能够脱离这苦海,又会有几个人会如轻薄桃花一样,逐水东流呢。水仙,你不要想那么多,在我心里,你始终像一大片初雪一样简单。”张公子似乎陷入了深深回忆,那样忧伤地说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似丢魂落魄般,整个人都颓唐了起来。但我知道,他要等的人不是我,我要等的人也不是他,我相信他也明白,只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所以要努力捉住这烟花一瞬罢了。
“公子可有什么忧心之事?”我看着他的伤心落魄,突然想要靠近他,看看我是否能帮上什么忙,毕竟有他的庇护,我才能不被那些花梦楼里其他的歌女欺凌,也因为他的豪掷千金,我才能时常出来逛逛热闹的街市,感受一下短暂的寻常女子的幸福,我心里是感激他的,但我们更像是知己,但始终不会是恋人,因为我们的心里都住着别的人,他在思念那个与我相像的女子,而我在等那个让我过目不忘的人。我想了想往日的好,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忧心地是,那个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好像不太爱搭理我呢。”他笑着说道,仿佛刚才的忧伤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那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我看你走在大街上,看你的姑娘那么多,就随随便便找一个好姑娘娶回家好了。”我打趣地说道。
“公子,可算找到您了,为了找您,我可是跑断了腿,跑遍了大街小巷。老爷有急事叫您回家,快随我走吧。”一个小厮跑到了我们面前,看着张融和说道,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也因为热流有了微微的红。
“老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张融和问道。
“老爷并未提及,老爷只说若我今日找不回公子,便打我五十大板。那五十大板下来,我怕是要皮开肉绽,做不了工了,我家里还有许多人等着我的工钱吃饭呢。公子请速速跟我走吧,不然我只能在这里长跪不起了,还请公子多些怜惜,让我这个当差的免去一顿毒打,也能救我一家人,让他们不至于喝西北风去。”那个小厮急切地说,眼里全都是说不完的沧桑。
“我随你走,只不过我还有话要同这位姑娘讲。”张融和忧伤地说道。
“公子请说。”我低着头说道。
“我今日是赎了你一天的,你若高兴,便到了星光洒满天际了再回去也没关系。”张融和看着我温柔地说道,说完就跟着小厮走了回去,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那么孤独。
我看着他走远了,也便孤身一人去了街角的一个小摊上买千日粉了,卖花的姑娘依旧在原地,虽然生活艰辛,但她的脸上全都是灿烂清新的笑,让我看着看着,也感觉到了数不尽数的欢乐。
“姑娘,我好像见过你,不知道今日你想买什么花,我这儿有许多花,姑娘可以随心意挑选。”卖花的姑娘笑着说道。
“是啊,随心意挑选。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我能够随一随自己的心意了。姑娘,我想要些千日粉,这儿若有种子也给我装些吧,我想回去自己养一些,这次回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完整的天空了。”我想了想,日后想出花梦楼,实在难上加难,便悲哀地说道。
“千日粉的花这儿倒是有很多,只是这种子,我并未带上,不想还有人需要,我下次带上些,姑娘若是下次再出来了,便来取一些,不过这千日粉,可以多买些,这花可以留上一辈子,姑娘也不必执念非要自己种出来不可。”卖花的姑娘挑了两捧艳丽的千日粉递给了我,我接过来,笑了笑,闻了闻,没什么太扑鼻的芳香,但是却很宜人。我付了钱,便满心欢喜地捧着花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就到了一条死路上,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去何方,就那样躲在那个角落里,看着花傻笑。
“姑娘,知道哪里有让人大醉一场的好酒吗?”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笑的像月牙的男子笑着对我说。他虽然笑着,他的眼神里却全都是忧伤,让我想起我梦境里的那个人,让我有了一种我等待的那个人出现了的错觉。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多看了几天完整的天空罢了,我只有时间买这花,买完花便要回去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所以许多新鲜事我都没有听说过。”我笑着说道。
“这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好生喜欢呢。”他看着我笑着说道,并俯下身将花放在鼻尖闻了闻。
“公子好眼光,这花叫千日粉,永不凋落,代表着不朽的爱和一心一意,我第一眼看见便很喜欢了。”我看着他像月牙般的笑,笑着说道。
“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比我一心一意了。”他突然玄幻莫测地说道,仿佛漫天星空,让我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