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晦暗无光
齐彩露2018-06-08 15:102,613

  后来,我们三个经常一起玩,那些莫名其妙的动心,后来我们谁都说不清楚。我们三个人总是隔三差五地去那家水晶包子店,我们总喜欢在雾气腾腾的早晨吃上一笼热气腾腾的水晶包子,一般都是林叶和唐月寒付钱,因为他们俩家财万贯,而且深知我的落魄潦倒。我就那样和他们一起混吃混喝,整天开心的不得了。后来青牙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经常带他去那家水晶包子店里吃水晶包子,一次次的追问他好不好吃。那个时候的我们,总是那么开心快乐,仿佛这世间烦忧,你不去想也便不存在了。

  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气氛一片愁云惨淡,二娘在不断地抹眼泪,明珠亦是,明阳在那儿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远方。我走过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家里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大事。

  “大小姐,老爷去世了。”一旁的丫鬟小声对我说。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我久久回不过神,父亲一向爱喝酒,来企图忘却烦忧。只是虽然他没给过我多少温暖,但总归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依旧觉得很悲伤,眼泪哗哗地落下来。想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家里的樱花刚刚绽放的时候,他到别院里,来痴痴地看那些樱花,不断地小声哼着歌,一会儿又吹起悲伤的笛声,我看着那样清醒的他,是那样的痛苦,那一瞬间的我居然希望他继续去喝酒,继续去花天酒地,似是而非地幸福着。

  那天他看完樱花还来我的房间看了我,给我带了一件新衣裳,说太过亏待我,还给我买了些娘亲生前最爱吃的樱花酥,然后就走了,我猜想他会继续去喝酒,就看着他走远,眼含热泪地吃起了樱花酥,对着娘亲的灵位窃窃私语。

  想来那是我这一生,他唯一给过我的温暖,只是温暖会定格,而那个慈祥的父亲却只会远走,只是刹那。此刻我看着棺材铺匆匆送来的花花绿绿雕花的棺材,看见他们把他冰冷的尸体抬起,放到棺材里,似乎一切的温暖都消失了,他的眷恋不见了,也许那个真正的他很早就灰飞烟灭了。

  “为什么老爷会突然就去世了,他正值壮年。”我忍住眼泪问旁边的丫鬟。

  “听他们说,老爷喝多了酒,怕是产生了幻觉,一直念叨着已故夫人的名字,看着悬崖,一脸微笑地跳下去了。这是悬崖边的农夫说的,真假也为可知,他还说怎么拉都拉不住他前行的脚步,一不注意,他就坠下去了。后来农夫找到大少爷,大少爷派人将老爷的尸体找了回来,一切这么匆忙,棺材也是匆匆定的,老爷的尸体才刚搬回来不久,满身伤痕,夫人刚刚才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替他擦拭干净了伤痕,还不让所有人靠近,怕是断肠噬心了吧。老爷虽然平时花天酒地,但是总归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如今老爷没了,大小姐,我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个家,怕也是要散了的,你我去处,也不过是在茫茫人世飘飘零罢了。”

  “我知道,弱水。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愿你以后,能寻到一处好人家,从此也便不用这般委屈了。我没有用,没有办法替你阻隔风雨,但我会尽力助你。”

  “大小姐,你不要说这种话,你的清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去打点丧礼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小姐也不必为我烦忧了。”

  弱水走远了,我看见二娘还是止不住地在落泪,温柔地抚摸着棺材,突然觉得她也只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人罢了,对她的恨意减少了很多,但也只是那一瞬间。

  我朝着棺材走过去,二娘,明珠,明阳看着我走来,齐刷刷投来愤恨的目光,一副似要将我吃了的眼神。

  “你还有脸来?要不是因为你那个轻薄的娘,他又怎么会落的如此境地?你真应该随她一起去了,也省的我看见你烦心。我对他有多少爱,就对你和你娘有多少恨。”二娘凶恶地对着我说,泪水停在了脸颊上。

  “我父亲去世了,我为何不能来?你这样狭隘,又怎么配得到他的爱。我娘亲可一点儿都不轻薄,她可是我父亲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就连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心里也只有她,也只盼着陪着她远走,只盼着再次拥有她,看她眉间浅笑。他终于解脱了,终于去见她了,没有人会记得你的情深,你再痴情又能说给谁听呢?他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强扭的瓜不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也反唇相讥道。她抬起手,眼看着就要朝我一巴掌下来,我握住她的手,她似乎被捏疼了,就缓缓放下了手。

  “他也没留下什么给你,不是吗?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幸福了,你想要的,也是明珠想要的,我穷尽毕生精力,也不会让你得逞。对了,明阳赌钱输光了家产,这座宅院,我们已经卖出去了,今后,我们会去投奔我姐姐,也就是青牙他们家,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你也不要再跟明珠抢青牙,不是你的,就永远都不是你的。还有,我要把自己的陵寝和他建在一起,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娘和他在一起。葬礼完了之后,你就离开这里,天涯海角纷飞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砍了那棵樱花树,你娘亲永远都不配得到他的爱。哈哈。”二娘带着眼泪,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容,好似被爱逼得癫狂了。

  “青牙不喜欢明珠,就像父亲不喜欢你一样,强留在身边只会更加不幸,你就不要强求了,二娘。你说得对,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所以,青牙不是明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得到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心,不也一样悲哀吗?即使你砍尽了樱花,父亲对娘亲的爱也不会少一分一毫,你守着的,全都是你一个人的回忆,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呢。”

  “至少,死后的我们,能葬在一起,而你娘亲,早就被大风吹散了,被命运挫骨扬灰,毫无着落。”

  “人死了就会化作一抔黄土,你守着这一抔黄土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我心里,他永远是当年的那个翩翩少年,眼睛里都能洒落星星的少年,你永远不会懂,没有人会懂在我眼里,他有多美好,你娘亲都不会懂。”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在命运这盘棋里,你每每落子,便会永远占下风。一开始你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注定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赢的机会。”

  “为了他,我是输了,但你也未必会赢。”

  “我会赢,会赢的很漂亮。但愿在这么大的江湖里,我们再也不要相遇。你不必知道我的得意,我也不必知道你的颓唐。”

  “如此甚好,但我永远不会颓唐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过了两天,父亲出殡了,樱花洒落了一地,仿佛娘亲显灵了,在为他送行。我们全都在落泪,虽然他的爱都给了娘亲,但是我们对他的爱,却一点都不少,那一刻我才明白。

  后来,买了房子的人就来催,二娘他们全都搬离了府邸,不留一丝痕迹,砍掉的樱花倒了一地,新来的主人雇了人正在清理,打算种上几树牡丹补上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便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飘荡了。

继续阅读:第七十六章 樱花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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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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