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安上了马车,才发现轿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莉贞。
“孙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孙小姐嘴角弯起一丝弧度:“莫安姐姐,本来以为你不会来,怎么有了苏浩哥哥心里还想着别人?看来莫安姐姐也是个多情的种。”
莫安白了她一眼,也不解释,孙莉贞见莫安不说话,低下头,闭上眼,气态悠然,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路无言,马车内游荡着一丝尴尬和紧张。马蹄声飞快地跑着,时不时传来轿夫的赶马声,周围的声响慢慢消失。似乎是进了郊区,马车晃悠了几下,接着就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轿夫说了一句话,翻身下了马车,掀起车帘。
孙莉贞睁开眼,对莫安微微一笑:“莫安姐姐,请。”
莫安也不磨叽,立马起身下了马车,开始环顾四周,在黑夜的掩盖下。莫安只知道这是一片竹林,远离了闹市,只有时不时四起的虫声。马车身后有个院门,门口杂草丛生,但是进门出的青石台阶上却光滑如新,应该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
孙莉贞下了车,对轿夫低声说了几句,轿夫就把马车驾走了。
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孙莉贞,苏哲就在里面吗?”
“莫安姐姐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到底什么目的?”
孙莉贞轻哼一声,转身握住门上的铁环推开了门,门发出“嘎吱”一声,然后孙莉贞就消失在院内了。
莫安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心情。也随之走了进去。
破旧的废弃小院里有一条密道,密道墙壁上是一排点亮的油灯。孙莉贞拿着一盏灯走在前头,莫安跟在后面。下了楼梯,视野变的开阔起来。
是个地下牢房!还有个水牢。
莫安一眼看到水牢里关着一个人,青领白衣,头发披散,低着头,被吊着一动不动,身上有很多血痕。在远处看不清脸。
莫安冲了过去,双手抓住铁栏,才看到被关着的人的侧脸,是苏哲!
“苏哲?苏哲?苏哲!”
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
“孙莉贞,你对他做了什么?”
“莫安姐姐,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一连串事情的真相吗?”
“真相?你说玉佩?”
“不止玉佩,其实,苏浩哥哥,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孙莉贞露出一股诡异的微笑。
骗我?苏浩向慕容佐妥协是与我说好的做戏,帮我打探到消息,怎么可能骗我,定是他们觉得苏浩这样做是骗我。我是不是还得表演一下,不能让他们知道其实苏浩是在骗他们。
“我不信。”莫安面部有些凝重,现在是要想怎么才能把苏哲救出去,还是他们利用苏哲使苦肉计?
“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假话吗?我哥哥是帮慕容佐谋取大业的,曾经苏浩哥哥来找我们想要与我们达成合作,作为交换让他当上武林盟主,掌管苏慕庄。他与苏哲的关系一向不好,他为了得到你只是因为得到你能在苏叔叔的面前有继承苏慕庄的实力。”
这些……苏浩都没跟自己说过,或者说他隐瞒了。莫安的心理防线被一只蚂蚁咬破了一个小口。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不行,我不能被孙莉贞一两句话就诱导了。
看着莫安动摇的神情。孙莉贞又走上前。
“小瑞子是慕容佐身边的人,但是他被派去酒楼,也是苏浩哥哥的主意,要不然他怎么知道你是酒楼的东家。”
一切仿佛串成了一条线。之后苏哲来找我,小瑞子的死,难道说是苏哲在保护我?
“你跟苏浩哥哥独处遭遇暗杀,这些都是提前计划好的,为的就是夺取你的信任,好将玉佩拿到手。”
“大哥,你去见了谁?”
“我只是想把属于我的拿回来。”
“小心苏哲。”
以往的对话突然一句一句出现在莫安的脑海。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你骗我,是你骗我。”莫安有些开始激动,她看着孙莉贞,泪水有些快止不住了。
“我骗你?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废人。”
“对啊,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废人……我什么都没了。
“为了让你死的明白。哦,对,你还有一个价值,那你的命换苏哲的命。”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莫安心中防线上的那个蚂蚁洞穴被浪冲击越来越大,突然轰的一声倒塌。
“莫安……莫安……快走……快走……别管我,咳咳咳。”苏哲似乎刚刚醒了过来。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对不对,苏哲,你是慕容佐的人是吗?苏哲,你告诉我,苏浩不是这样的对不对。”这句话自己都不信,苏哲从她与苏浩脱险回来后这段时间的失踪感觉解释了一切。
“莫安,我是慕容佐的人,你快走,别救我了,他们不会杀我的,去找苏浩,你要相信他,快去找他,别管我。”
莫安终究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放声大哭。她本就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像一个外来人,从来都没有融入到这里,她想念的是现代的舒适、她的爸爸妈妈,她的生活和她的朋友。她就真的是这里的废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什么也救不了,什么人都可以骗她。
真的是崩溃,彻彻底底的这一段时间的压力和痛苦在这一瞬间释放。她虽然厚脸皮惯了,但是也有很脆弱的时候。
苏哲看着莫安的样子,内心突然异常疼痛,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恨自己落入慕容佐的圈套,他想让莫安相信苏浩,苏浩其实是在帮着莫安,没有人比他更喜欢莫安了,他现在在这其实就是慕容佐控制苏浩的王牌,慕容佐发现苏浩对于苏哲虽然有恨意,但在外人介入的情况下还是保护着苏家。
而孙莉贞今天把莫安找来就是想让莫安死,她见不得苏浩眼里都是这个女人,她要让莫安自己去死,只有莫安死了,苏浩才会完完全全是自己的。
轰的一声,莫安头上掉下一个牢笼。
“莫安!咳咳咳。”一用力,苏哲咳的更厉害了。
孙莉贞打开机关,水牢里两边的水开始涌进来。哗啦啦的水声凸显着时间的紧急。
“莫安姐姐,真像个胆小鬼。我不跟你耗时间了,你的面前桌子上有一杯毒酒,你只有半个时辰。喝下它,我就把机关关掉,不喝,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苏哲在你面前死掉吧。要知道,他是你害死的。”
另一边,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到六皇子殿下。
“殿下,孙小姐擅自把岳莫安带到了郊外的水牢里。”
“什么!?”不好,这坏事的孙莉贞,“快通知孙大人,来人,备马。”
“你说什么?莫安被带走了?”苏浩站起身。
“是的,那人把莫安姐约到了将军桥,说是苏哲在他手上,还是让她一个人,莫安姐让我来告诉你,我怕她会出什么危险。”
苏浩来回走了一圈:“我知道她在哪了。”孙莉贞曾经同他说过,孙家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死牢,是孙家关押一些重要的审问犯人的地方。这几天确实不见苏哲,以为苏哲去哪处逍遥快活了。如果他失踪,很有可能在那里。
“殿下。”孙亦辰骑着马与慕容佐汇合。
“你妹妹做的好事,本来苏哲是我们的王牌,要是苏浩使诈,还可以拿此作威胁。现在倒好,你妹妹铁定了心思想要杀了岳莫安,这玉佩要是没有在岳莫安死之前拿到手毁掉,一切都白费功夫!简直愚蠢!”
孙亦辰不敢说话,妹妹这般心急定是看到苏浩与岳莫安定下亲事一时恼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水牢的水哗啦啦的响动,水位慢慢过了苏哲的胸口、脖子、下巴。苏哲的头顶在了水牢的上方。整个脸部挂着水珠,头发搭在脸颊上,冰山在被融化,变的苍白无力。
等不了了,莫安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苏浩怎么还不来,希怎么还不来,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来。
街上马蹄声飞快的响起,然后又消失不见。街坊屋内亮着油灯。小孩子听到声响,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依然消失,爹爹娘亲正忙着打水收拾。
水漫过了苏哲的嘴巴,莫安倒吸一口气,她看着苏哲痛苦的脸,心被揪起来,这个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上。她一步步走向前,拿起酒杯。
“莫安,不要。”苏哲刚一张嘴,一口水就涌了进来,逼着苏哲闭了嘴。
“苏哲!”莫安的眼泪又滑了下来。自己这么没用,救一个人总行吧。
她看着酒杯里的水,白色的液体显得纯净,但其实里面蕴含着剧毒,真是讽刺。
“你第一世的时候也不该跳崖,你也发现了,就算你是因为执念来到这里,你也会死,执念地与其他并无不同,都有着各自生存的意义,都是鲜活的生命。”
对了,我只是死了,但是我还可能会轮回,我可以救他。
“如果你待在执念地的时间越长,说不准什么时候因为死亡就灰飞烟灭了。”執意阁女子的话开始萦绕在莫安的世界里。
灰飞烟灭吗?明明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知道玉佩的秘密了,我就能找办法回去了。死了要么轮回重新再来一遍,一切重头再来;要么灰飞烟灭,真是幸福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