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醉得很快。
看着南雅倒在桌子上，叶从挈很是无奈地看了眼堆了满桌的空酒杯。
叶从挈拍了拍南雅的脸：“南雅，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雅眯眼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人，等到重影渐渐叠合，南雅呵呵笑了起来：“叶从挈，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啊？”
南雅刚说完话，就啪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叶从挈看了眼满桌子的酒，忍不住扶额，他见过能喝的女人，但没见过南雅这么能喝的。
叶从挈拍了拍南雅的脸：“喂，还能睁开眼睛吗？”
听到声音，南雅撑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叶从挈好久，然后轻轻点了头，但此时的南雅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发软，好像自己在往下沉，使不出一点力气。
“乖一点，知道吗？”
南雅再度轻轻点了点头。
确信南雅还有一点意识，叶从挈在南雅旁边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趴上来。”
南雅看了眼叶从挈的后脑勺，视线往下，看了一会儿叶从挈宽阔的背，慢慢移了过去，双手环上了叶从挈的脖子，脸贴在叶从挈的脑后。
“好疼。”
叶从挈诧异地回过头：“怎么了？哪里疼？”
南雅把脸移到叶从挈的肩膀上，撅了撅嘴抱怨道：“你的头发，好硬，我脸疼。”
酒香气喷洒在耳边，叶从挈哭笑不得，把南雅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乖乖靠着这里就不疼了。”
“嗯！”南雅应了一声后，打了个酒嗝，趴在叶从挈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叶从挈看到南雅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
喝醉了的南雅像只猫一样，乖得不像话。
叶从挈的手去搂南雅的腿，却摸到裙摆的纱，笑容瞬间消失。
叶从挈扭头看了眼睡过去的南雅，一阵头疼，只得将南雅的手拿开，给南雅理了理裙子后，将南雅抱了起来。
南雅不重，但也并不是轻得像羽毛，叶从挈抱着南雅从人群中挤出酒吧费了点力气。
南雅似乎真的睡着了，乖乖地靠在叶从挈的怀里，怎么叫也不醒。叶从挈只得继续抱着她在路边等车，好在等车时间不长。叶从挈将南雅塞进出租车后，手酸得不像话。
叶从挈揉着酸软的手臂报完地址后，看了眼南雅，觉得自己回国之后忙于工作疏于锻炼实在是失策，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抽时间锻炼锻炼。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叶从挈从盖在南雅身上的外套里拿手机，却被南雅抓住了手：“叶从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结婚？”
叶从挈愣怔住。
“叶从挈，我以为你喜欢我的……嗝……就像……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叶从挈看着南雅委屈得扁嘴的可怜模样，摸了摸南雅的头发。
叶从挈叹了口气，将手抽了出来。
叶从挈的手抽出去之后，南雅的表情恢复了常色，只是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叶从挈伸手替南雅拭去眼泪，弯腰轻轻在南雅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嗯，我很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叶从挈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将手机拿了出来。
铃声已经停止，叶从挈看了眼通话记录，发现家里打来过五六个电话。酒吧里太吵，之前的几通电话，他根本连铃声都没听见。
叶从挈回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起。
“有什么事吗？”
“先生，小姐又病了。”
叶从挈冷了脸：“病了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叶从挈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而且他恨商徵羽，商徵羽一死，他就把这种怨恨转移到了叶可可的身上。如果不是叶可可，他今天也不必跟那几个老头子虚以委蛇。如果不是叶可可……
叶从挈看了眼趴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南雅，心里叹息了一声。
到底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又能怪谁呢？
保姆在商徵羽过世之后，从未听过叶从挈用这种语气说话，有些被吓到，战战兢兢地说道：“先生，小姐一直闹着要见你，现在哭得厉害，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叶从挈刚想冷声回两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小奶音。
“爸爸，是爸爸吗？”
听到叶可可的声音，叶从挈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去。
说到底一切都只是商徵羽一个人的懦弱造成的错误。叶可可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
叶从挈打断保姆的话：“让可可接电话。”
保姆立即将手机移到叶可可耳边。
“爸爸。”
叶从挈应了一声后问道，“可可怎么又病了？是不是没听阿姨的话？”
“爸爸，可可很听话的！”叶可可委委屈屈的声音又软又糯，“可可一直很听阿姨话，但可可就是疼，好疼。”
“蔺叔叔看过你了吗？”
“嗯，蔺叔叔来过了，又给我开了好多好多药。”叶可可的声音越发委屈了，“爸爸，可可不想吃药，药好苦。”
叶从挈放柔的声音：“可可乖，只有按时吃药，病才会好，知道吗？”
“爸爸，我会乖的。”
“我就知道可可是个乖孩子。”
叶可可吸了吸鼻子：“爸爸，可可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叶从挈低头看了眼南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可，爸爸今天就不回家了。”
“为什么啊？爸爸又出差了吗？”
“没，爸爸加班呢。”
“爸爸，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啊。听完故事，我就睡觉了。”
叶从挈犹豫了下，问道：“可可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叶从挈在脑海里迅速将故事脉络理清楚之后，慢慢地用自己的话开始给叶可可将美人鱼的故事。
“在大海深处，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她们都十分美丽，尤其是最小的公主，她留着金色的长头发，比姐姐们都漂亮……”
叶从挈的声音很柔和很温暖，叶可可屏息听着，都忘了哭泣和身上的疼痛。
“……虽然人鱼公主不能说话和唱歌，但她美妙的舞姿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谁都不知道人鱼公主是忍受着脚痛来取悦王子和众人的……”
“叶先生，小姐睡着了。”
叶从挈口吻中带着的温情在瞬间消散，轻轻“嗯”了一声：“你照顾好她，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记得叫她起床，按时给她喂药。”
保姆顺从地应下：“先生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
叶从挈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他感到很疲惫，应付一个叶可可，比他应付一个客户还累。
商徵羽刚过世那一会儿，叶从挈真的讨厌极了叶可可，一点儿都不想管叶可可的死活，恨不得立即就把她扔到商家去。
可每次方岚带着商角宫过来要人，他看到商角宫那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的样子，他就下不了狠心。一个好好的小孩子，如果在商角宫这样的人手里长大，真的很难说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
商角宫和商徵羽的关系，叶从挈本就有所察觉，商徵羽的遗书算是侧面佐证了他的猜测。商徵羽一死，商角宫变成了真正的疯子，疯子会做出些什么来，他真的无法想象。
他明知道商角宫对商徵羽的感情不正常，孩子又是商徵羽唯一的骨肉，谁知道商角宫会不会做出什么畜生行径来。
叶从挈不知道自己对叶可可是怀着同情心多一些，还是正如商徵羽所算计的那样，他看着叶可可在商徵羽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叶可可出生之后又一直跟着他姓，他还带着对小孩子的宠爱陪了叶可可一段时间，在那一年的时间里真的对叶可可产生了父女感情。
叶从挈不知道，也无从分辨。
感情本就是复杂的，就像他对南雅，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南雅是怜惜之情多一些，还是爱慕之情多一些，只能说种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他不忍看南雅像以前一样辛苦。
他觉得南雅笑起来很漂亮，他希望南雅能够多笑笑。
叶从挈抱着南雅下车，一口气抱到家门口，才把人给放下来，让南雅靠着自己。
南雅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儿？”
“我家。”叶从挈开了门，单手撑着门，将南雅扶了进去。
南雅看见房间里的布置，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把头又靠在了叶从挈的肩膀上。
叶从挈拍了拍南雅的脸：“醒醒，去洗个脸再睡，”
南雅眼也不睁地回道：“困，不想动。”
“你不怕烂脸吗？”叶从挈很无奈地问道。
叶从挈之所以这个时候还能记得让南雅去洗漱，是因为以前叶从倾失恋了跑他那里求安慰，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他见叶从倾睡着了就没再管。
半夜的时候，叶从倾一下子从他床上坐了起来，他当时正熬夜写论文，看到屏幕后面多了个人影，差点儿吓得心跳失衡。
他看到叶从倾下床怒冲冲地出了卧室，还以为叶从倾想不开，赶紧跟了上去，结果叶从倾直奔卫生间，没两秒又冲了出来，问他卸妆水在哪里。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有这种东西，然后叶从倾就把他给骂了一顿，说以后女朋友来他这里过夜烂了脸怎么办，难道带一个女朋友回家过夜就要用一辈子来负责了？
叶从倾从凌晨三点开始数落叶从挈，数落到天边亮起光来，得出叶从挈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十分可耻的结论，让他以后出去别说是她叶从倾的弟弟，免得丢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