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作为受害者,又有周崇啟的一再担保,免去了一切麻烦。
杜子珉虽然只是研究者,但他也并不无辜,实验者除了研究室的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虽然那些人签署了知情书,但他的行为还是在法律边缘上游走。
杜子珉早就打算离开,之所以到现在还在滞留,是为了药剂的事。
药剂的事已经解决,他也该离开了。
杜子珉并没有为琳琳奔走的办法,他本身就不算无辜,只要有一点动作,就有可能成为琳琳的同谋。
这件事只能由南雅自己处理,南雅想找叶从挈商量,毕竟拥有着专业律师团队的叶从挈能够找到最好的律师,而且她不想再度因为自己的决定和叶从挈产生嫌隙。
可是叶从挈没有来。
南雅给叶从挈打电话,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稚嫩的声音用着最抗拒的语气说完话后,快速挂断了电话。
南雅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这个人像是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是她啊。
那个讨厌的小孩子。
叶可可?
是叫这个名字吗?
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个小孩子,她和叶从挈产生矛盾。
叶从挈告诉她,这都是琳琳给她传输的错误记忆,她和叶可可并没有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她明明听到叶可可对她厌烦不已的声音。
南雅给叶从挈发了条短信:“看到短信给我回个电话吧。”
叶从挈这几天被生病的叶可可缠着,一直都没有去南雅那边。
今天一如既往地一下班就回到了家,关心叶可可的病情,叶可可忽冷忽热地闹腾,他不得不更加悉心地照料。
其实这种事,让佣人做就好,可叶从挈实在没办法把这种事假手于人。
叶从挈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家里缺了女主人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如果家里有了女主人,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这些事扔给她。
他不用担心叶可可会得不到好的照顾,不需要扔下没做完的工作来照顾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
接了个电话,叶从挈回书房拿了一份文件,再回到房间看到叶可可正拿着自己的手机,有些诧异:“可可,你在做什么?”
叶可可吓得把手机掉在了床上,回过头惊慌地看着叶从挈:“爸爸,我……我想玩游戏。”
叶可可紧张得眼眶通红眼睛湿润,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叶从挈没有多想,把文件放下,拿起手机,看着叶可可问道:“你想玩什么?”
等着叶从挈斥责自己的叶可可惊讶地抬起头:“爸爸,你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小孩子都喜欢玩游戏,有什么可错的?”叶从挈揉了揉叶可可的头发,“不过你年纪还小,可千万不能沉迷游戏。”
没有挨骂,没有被拆穿,叶可可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叶从挈并不知道叶可可心里的忐忑,叶可可的异常,他也只当是叶可可生病了不太舒服的反应,把叶可可抱在了怀里:“可可,你想玩什么,爸爸和你一起玩。”
“爸爸最好了!”叶可可搂着叶从挈的脖子,在叶从挈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叶从挈一阵好笑,却觉得这样好。
家里虽然迟迟没有女主人,但有个这么听话又乖巧的小公主,他的心总是暖洋洋的。
叶从挈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替商徵羽养这个女儿,也不算白费。
南雅迟迟没有等到叶从挈的电话,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手机铃声把南雅闹醒。
南雅胡乱地接起电话,以为是叶从挈终于看到了短信,似嗔似怨地嘟囔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啊?叶从挈,你知不知道我都不想理你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在南雅以为自己说错话而揉着眼睛清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有了声音。
“南雅,是我,陆流。”
陆流的声音很疲惫,似乎是因为连夜赶路而造成的。
听得到行李箱拖过的声音,意识回笼的南雅撑着手从床上坐了:“陆流?”
这个名字对于南雅而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候她才出狱不久,想要进入娱乐圈不得其法,试图利用自己和陆流小时候的旧交情得逞,但陆流对她太好,好到她都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
认真算起来,她和陆流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
“嗯,是我。”
南雅揉了揉眼睛,嘴角微微扬起:“陆流哥。”
陆流愣了一下,南雅因为被半夜闹醒,声音里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娇嗔意味,落在他耳朵里生出奇异的痒意。
每天得到回应,南雅疑惑地问了声:“陆流哥?”
陆流回过神来,困倦的声音里不觉间带上了欣慰之意:“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南雅怔住,低头看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陆流哥,我不是故意的。”
两年,她消失在大众视线两年的时间了。
这么长时间的不联系,一般人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但是木白说,当年喜欢她的人,还有一部分记得她。
现在陆流半夜打的这通电话也证明着,陆流也记得她。
“陆流哥。”南雅低低喊了一声。
“嗯?”
南雅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谢谢你。”
陆流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谢我?这么突然?”
南雅低头牵了下嘴角:“陆流哥,谢谢你当年帮我那么多,也谢谢你……谢谢你现在还记得我,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陆流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显然是一得知她的消息,就立即打电话过来确认。
这样迫不及待的关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并不值得陆流如此温柔以待。
南雅低着头,心情很复杂。
陆流喜欢过她,她不知道陆流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知带该如何回应陆流这份让她无法拒绝的关心。
“南雅,你叫我一声哥,我关心你是应该的。”陆流到底没有让南雅太过为难。
喜欢如果只是其中一方的事,实在是没有必要拉拉扯扯死缠烂打,死不放手的样子真的会很难看。
陆流深知这一点,不希望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南雅嘴角上扬,喊了一声:“陆流哥。”
“嗯,听着呢。”陆流是真的很累了,可他得知南雅再度出现,便试着给南雅的手机打了电话,没想到真的有人接听。
在南雅消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流给南雅打过很多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
听到南雅的声音,陆流终于放下了心。
南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类似于怀念和留念的笑意:“我就是想要喊一喊你。你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了。”
南雅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这么多年来,朋友没有多少,自己也一事无成。
南雅也不想丧气,可她每次鼓起勇气,迎接她的都是更大的打击。
一次又一次,让她都变得有些瑟缩起来。
陆流的这通电话,让她的心暖了下。
“南雅,我很关心你,也愿意对你好,无论以何种身份。”陆流困倦的声音里挟裹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就像是……承诺。
南雅的睫毛不知何时湿润,眼泪落在手背上,嘴角轻轻勾起:“陆流哥,谢谢你。”
南雅一直对爱有着极度的需求,但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这份需求。
在叶从挈主动对她伸出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表露出来。
如今她和叶从挈的关系已经进入了一个很模糊的区间,她知道叶从挈在怪她,所以她没有回去找叶从挈,叶从挈主动找她,她知道叶从挈还是放不下,如同她也放不下一样。
哪怕他们现在的相处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南雅却清楚知道这表面的平和之下暗藏着怎样的汹涌。
叶从挈在犹豫,就如同她曾经退缩一样。
就像是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面对分开这一现实。
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力气去爱了。
南雅知道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太过折腾,消耗了叶从挈的太多感情,给叶从挈造成了太大的负担。
在叶从挈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时候,陆流的关心,让南雅回过神来。
除了叶从挈,她还有朋友。
陆流和木白,都无私地为她付出很多。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是拥有着别人的爱,她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孤独。
“南雅,你怎么了?”陆流听出了南雅声音里的不同寻常,“你……哭了?”
南雅沙哑的声音一时之间无法变回清灵的甜美嗓音,抬手抹了抹眼睛:“嗯,哭了。”
“为什么哭?”
南雅笑着吸了吸鼻子:“你关系我,我很感动。”
陆流放下了心,轻笑出声:“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
“大概是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小女孩儿。”南雅的声音闷闷的,“她一直被我藏了起来,从未长大。”
那个需要爱渴望爱的小女孩儿在父亲过世之后,一直躲在了南雅的心里。
现在她的心打开了一个缺口,让那个小女孩儿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