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缓缓地说:“恢复正常?那正常又是怎么样的呢?被别人所认可的就是正常的吗?”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我沉默了下来,这个时候苗易突然说:“对,没错,我不知道你所理解的正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对你说的就是可以融入集体,你可以和他们一样了,那些隔阂或许不会消失,但你们之间的屏障已经没有了。”
大牛看了一会儿天空,他说:“我真的能和他们一样吗?”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事情。”
大牛笑了一下说:“也是啊,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但是算了,我还是不想要变得正常了,我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或许变得正常了,融入了集体以后,我反而会不习惯。”
苗易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药给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说了一句:“好,但是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东西,你务必收下,就当作这段时间的房租好了。”
苗易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了,大牛看到手里的东西,有一些惊喜,他问:“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好久呢。”
苗易笑着说:“偶然在地上捡到的,一看就是你的东西呢。”
大牛有些怅然地看着手里的那个东西,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我顺着方向去看过去,就看到那是一个很朴素的发夹,而大牛却很是珍惜地捧着那个发夹。
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下去了,现在的大牛停不下任何的话了,我和苗易走回到了房间里面。
我沉默了一会儿以后问:“你什么时候捡到的那发夹,我都不知道。而且那个发夹哪里一看就知道是大牛的发夹啊,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苗易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也是被大牛刚才的问题给弄的心神不宁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在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还是在不由自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大牛现在体验到的生活都是一段一段的,也就是说,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记前一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就这样重复着每一天,过的都是短促但又充实的生活,如果一下子让他恢复正常了,一般都会对时间有一种恐慌吧?而且或许大牛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感觉上自己变老了,但其实因为他记忆混乱的原因,他的岁数在增加,而他记忆里的自己的年龄却是不变,在这种情况下,是否不知道真相会更好一些呢?
而且正常的界限又在哪里呢?我和苗易现在的生活,如果从正常社会的角度上看的话,肯定是异类无疑了,但是从苗疆的角度来看,社会中的才是异类,所以什么才是正常,向来都是有选择性的啊。
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你觉得这是正常的,那这就是正常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进入了睡眠。第二天,我们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出门就看见大牛坐在昨晚上的那个地方,他的椅子一摇一摇的,我们把他给叫醒了以后,他茫然地看着我们,他已经把我们给忘记了,他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大牛的家,在那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再回想起那一晚,坐在那个椅子上,满脸茫然问我们什么才是正常的大牛;再看着眼前的那个人,他不停地抓着路边人,像一个祥林嫂一样把自己在山上的遭遇告诉每一个人,提醒每一个人不要上山,这种时候,我都会有一些惆怅。
不过值得一提的就是,在那一天以后,也就再没有人看到过大牛上山的身影,不过我们偶尔经过路边的时候,还是可以听到有人在讨论着这一次大牛什么时候会刷新记忆了。
我和苗易总是会一笑而过。
而那天我们离开了大牛家以后,因为没有地方住,我们就去何年何岁家暂住了一段时间,在那里,我们有了不少的收获,也终于知道了那个天才是谁。
那是我们已经在何年何岁家里住了三天以后的事情,何年照例出去干活,苗易出去建造以后住的新房子,而我和何岁在房子里面做一些轻松的活。
那一天,我和何岁正在打扫卫生呢,突然何岁停顿了一下,我就听到她在碎碎念着什么,问了她,她也只是悻悻地看着我,说她在自言自语。
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我就干脆走过去看了,结果看那一下,我就猛然发现她手里的那个东西居然就是我和苗易那天在山上发现的新物种,我看了看何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她突然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纠结了一下,她突然说:“是的,我在和这虫子交流呢?嘿嘿,你别看啦,这算是我的一个……业余爱好。”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还想蒙混过关?看我怎么逗逗你。我表面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指着那个虫子说:“可是这虫子是什么虫子啊,长得有些奇怪哎。”
“啊?”何岁有些慌乱地说,她赶紧捂住了自己手里的蛊,摇了摇头说:“那大概是你看错了吧,它和其他的虫子长得一样啊。”
我信誓旦旦地说:“不一样,这虫子长得还挺奇怪的,哎,你别挡着了,给我瞧瞧呗。”
何岁摇了摇头说:“不行,既然给你发现了,我就和你讲实话好了,其实我是看这虫子长得和别的不一样,才捡回来,我觉得它可能是什么稀有的品种,所以不能给你看的,你要是把它弄死了,我找谁哭去?”
我撇了撇嘴,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不和你演了,这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好奇呢,我反正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你不给我看也可以。”
何岁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骗我的吧,你肯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摊开手,没有说话,就走到一边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到有一个身影慢慢地朝着我这边挪过来,她挪到了我身边后,安静了一会儿以后问:“姐姐,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她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姐姐,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我严肃地去看着她,但其实心里是在忍着笑,我说:“这个东西就是一只长得奇怪的虫子!是不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看到何岁表情呆滞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就只是白了我一眼,就走掉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决定不再逗她了,我对她的背影说:“哎,我不逗你了,这玩意儿是蛊,这可是一个认真的回答啊。”
何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去了,她又走了一段路以后,就突然顿住了,猛然地回头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蛊,这是蛊。”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我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看着她说:“你想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何岁点了点头,我认真地看着她,他也很是认真地看着我,我对她说:“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不自己去猜一下吧。”
何岁一撇嘴,大喊道:“姐姐!”
“哎!妹妹!怎么了?”
何岁嘴巴一瘪,就扭头走开了,不理我了,我摊开手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内心反思了一下,决定自己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不能再这样逗何岁了,不然她要真生气了。
我默默地这样想着,然后去做别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见何岁又一点一点地挪过来了,她挪过来了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几眼,小声地问:“姐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呗。”
我看着她说:“你不是生气走掉了吗?”
何岁嘟着嘴没在说话,我看着这好玩的小姑娘,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能逗她,然后才睁开眼睛看着她,认真地说:“你苗易哥哥告诉我的。”
“咦?那苗易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摊开手说:“那你应该去问你苗易哥哥啊,我怎么知道?”
何岁想了一下,就走到了,过了一会儿以后,她有些忿忿地走回来了,忿忿地看着我说:“姐姐,所以刚才那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在玩我吗?你明明就是知道那个是蛊,你还陪我演戏,你是不是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忍着笑,无辜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说:“没有,绝对没有。”
“我不相信,你说实话!”
我摊开手,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不是乐开了花,而是心里乐开了好多花。”
然后我就看见何岁一把扔掉自己手里的布,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