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有些败下阵来了,他无奈地看着我,淡淡地说道:“算了,随你吧。”
我笑了一下,弯起嘴唇,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知道他还是会担心自己,拉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而且就算是要抑制我这个体质,也没有办法不是。更何况,还有你不是,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他瞥了我一眼,应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我的头发说道:“我会保护你—”突然他的声音顿住了,我奇怪地看着他,突然就听见他说道:“但是接下来一周,我没法保护你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了他,这才突然发现他眼里有些自责,还有几分懊恼,我想到他之前所说的“一周的时间”现下又听到了他说这些,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一次他怎么抗拒用那方法,是因为要闭关一周的时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那苦恼的脸,抬起手就扯着他的脸往两边拉去,看到他的气息一滞,目光也渐渐地变得呆滞了。趁着他呆愣的时候,我微微倾身,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清吻,笑着看着他说道:“我等着你的,一周的时间而已。”
若说刚才他是愣住了,现在他完全就是进入了震惊的状态,此时他也是呆呆地看着我,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的冷清和精明。若是他这副样子被李睿她们看到,那肯定是要被笑死的。
不过想想也是,想起来他的遭遇,我应该算是他的初恋吧,毕竟虽然族里女子也不少,只是那么亲密的举动,他也只是和我做过罢了,所以算起来,他还算是个纯情的小伙子。
看着他还是那一副呆愣的样子,我不由得轻笑出声来了,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睛发亮地看着我,他张了张嘴,说道:“你……原谅我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刚好撞进他的眼眸里,他的眼睛本来就偏棕,此时在阳光下一照,就显得更加耀眼,看上去就像是晶莹的琥珀,绚丽无比,而那刻漂亮的琥珀里面,倒映出来的满满的都是我。
我不由地屏住呼吸,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还有眼里的小心翼翼和期待,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最后的那一些苦闷也终于消散了。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起身一下子就抱住了我,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终于还是心软,抬起手回抱住了他。他用着不大不小的力度抱着我,努力控制着力道,想要抱紧我,却又害怕伤害我。
这种事情,我或许早就知道了,我患得患失,自从周浩抛弃我以后,我就知道我再也不能变回原来那个被保护地很好的我了,那个纯真的我,已经远离我而去了。
我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个下午,我陪伴在爷爷身边,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无比,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几分亮光。
那个时候,是李家最混乱的时期,李家掌管人,也就是我的爷爷,生命垂危,他却迟迟没有说下一班继承人是谁,家族里的人都燥乱不安,人心惶惶。
不过这和当时的我没有多大关系,我对于那段时间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段时期,爷爷都只让我去探望,家族里能见到爷爷的也只有我一个,每一次我回到家,父母都会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也会问我这问我那。
我虽然没有接触过那些事情,但也不是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察言观色了,每次父母问关于爷爷的事情,我都打马虎眼,能跳过去的话题,就跳过去。作为一个不大的孩子而言,思维跳跃一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不知道父母的心思,但是可能是小孩子比较敏锐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眼里的感情并不带有善意。我以我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爷爷。
大概就是那个时期开始的吧,就已经开始在我心里养育起了一颗“多疑”的种子。
那一天也是如此,我在病房里陪着爷爷,那天阳光很好,从窗边透过光来了,爷爷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他叫了我一下,看着我,微笑着说道:“妍妍,爷爷大概是没法再保护你了。”
我直觉地知道了些什么,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他眼里很是平静,没有一丝焦虑,那份平静,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令我印象深刻。
我的记忆已经淡去了,那一天爷爷与我说过许多话,我都记不清了,唯独那一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很清楚地记得他对我说:“以后,要多相信别人啊,孩子。如果有一天,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就原谅吧。”
我懵懵懂懂,虽然不理解,但也将这句话一直谨记于心,因为那是爷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说完这一句话的爷爷,就这样没了气息。之后我就不记得了,医生进来了,我在茫茫人海中,站在不远处,牵着我母亲的手,遥遥地看着那个垂暮的老人,一脸祥和地躺在病床上,而后他的脸就慢慢地被一块白布给盖住了。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起这一段往事了,明明以前还记得很清楚的,现在回忆起来,却好像离我很远很远。我现在再度回忆起来,也是模糊地可怕。
爷爷去世以后,我在李家失去了庇护,只能靠自己,我活得小心翼翼,直到遇见了周皓,那大概也是我人生中做出的唯一出格的事情。可是我还是被抛弃了。
我想我大概是怕了,虽然我还年轻,才二十几岁,但是我却远比那些年轻人要胆小的多,我不敢再相信别人了,就算是苗易,我也一直敬而远之,平日里的说笑,我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的,他救了我的命,把我带出来,帮了我很多,平日里他也一直对我很好,我以为我这颗死去的心,不会再跳动了,却在这个最坏的时机,遇见了他。
直到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放任这份感情不管了,他对我太好了,理所当然,我没法拒绝,接受却又不能做到心安理得。
分明在经历了周皓的事情以后,我就该明白,再一次相信别人,也就意味着,还会被背叛,我分明应该活得自私一点,就这样接受别人的好意活下去就好了,不用在乎别人的苦恼,也不用在意别人的难过。
可是我似乎高估了我自己,心里的那份愧疚和无力,都不是假的,如影随形,每一次苗易保护我的时候,那份愧疚就会冒出来,缠着我,让我呼吸困难,步履维艰。
我很不安,也很害怕,苗易看着我的眼里总是满满的都是我,但是也从来没有我,他只是单纯地把我留在了身边,对于我,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半分情感。
但是或许是我错了,他不爱我,是因为自他奶奶过世以后,就没有人再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我大概也是吧,我或许也不懂爱情,但在这一刻,我是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心向苗易定下来了。
我胡思乱想着,最终我回想着这些事情,最后的回忆都化成了一句话:“我能……相信你吗?苗易。”
我感受到了苗易颤抖的手动作一滞,他沉默着,我知道他听到了,也没有说话去打扰。过了不知道大约多久以后,我才听见他用着低沉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相信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我从那怀抱里拉开了,他拉着我的肩,定定地看着我,阳光照耀下来,那双眼眸里的光亮,在那一刻,那么让人想要相信。
他微笑着,看着我说道:“李妍妍,相信我,我这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抛弃你,也不会背叛你,你有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去做到,我……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有些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以后,他才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有我在,你完全可以任性妄为一点,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多为自己活多一点……”
他的话算不上多少甜言蜜语,甚至还有点语无伦次,比以前周皓说的话差远了,可是在这一刻,我听着他的话,却是那么地难过,不禁想要落下泪来,微风稍拂过脸颊,我眼眶里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一下子抱住了我,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我听见自己抽噎地接了一句:“好。”
许多年以后,我再度回想起这个场景,都不禁会莞尔一笑,这是当年的青葱岁月,也是我难得的平静,回首多年,居然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来源于这个小小的X城,也来源于他,那个叫做苗易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