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汶来到医院,找到了陆菲所在病房,恢复端庄优雅的她,看起来温和近人,衣着谈吐落落大方,让人感受到一股淳雅的贵气。
床头站着一个男人,尖嘴猴腮,眉宇间拧着一股恶气。一向遵循先礼后兵的苏汶,礼貌看向陆菲,“你是陆小姐吧?”
“你是聂明翰的母亲?”陆菲心里打着小算盘,竟然把聂明翰母亲吓唬来了,敌弱我强,她暗自笑了。
男人了然的打量了她一眼,识相地走出去,离开前,故意给陆菲使了眼色,大声道:“这老太婆敢欺负你,我马上进来揍她!”
苏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森,暂且忍耐!
等他走出去后,苏汶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说道:“关于我儿子的事情,实在抱歉,我们愿意赔付医药费,只要你肯撤诉!”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陆菲扫了眼支票,嗤声,“你是想打发叫花子的话,请回吧!”
20万还满足不了她?
苏汶看了眼支票,眼底的晦暗深了一分,保持从容的浅笑,加了价,“一百万!”
陆菲盯着那张支票好一会,眼神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在犹豫……
苏汶知道她在思考什么,颇有耐心地把支票放在她床边,语重心长道:“有了这一百万,你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陆菲心中的贪婪,彻底打断她的念头,一脸讽刺开口道:“想不到在你眼中,你儿子只值一百万?如果我要告聂明翰,他这牢是坐定了,与这一百万相比,我不介意再把他送进去一次。”
她吃定了苏汶一定会为了儿子,答应自己的要求,心态越发大胆,锋芒毕露。
“一百万还不够?”苏汶神色一怔,黛眉闪过一丝不耐,“那你想要多少?”
陆菲轻佻地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一摇,“一千万!”
什么?
“一千万?”苏汶黛眉划过凛意,脸色绷了下,又笑了,“陆小姐,你是狮子开大口!只是被打了一下就索赔一千万,我已经看过你的伤势报告,你的伤并没有损及内脏,除了手臂脱臼,都是些皮外伤。”
“那又怎样?”陆菲一脸嚣张,态度坚决,“我就要一千万,没有的话,就请离开吧。”
“陆小姐,凡事要适可而止。”苏汶虽然笑着,但眼底搅动着冷意,如无形的杀气。
“哟,难道区区一千万,你们聂家都拿不出来吗?聂明翰就是一个孬种,胆小怕事,药物是他自己要碰的,碰了后一发不可收拾,那瘾头比我还大,你们聂家出了个吸毒的。豪门大户,还真有点可悲!”
陆菲里里外外一并讽刺,从对聂明翰的个人攻击又转移到对聂家的攻击。
苏汶对这黄毛丫头算是刮目相看了,有胆子就是没脑子,这种人最容易丢命。
她轻轻一笑,“看来陆小姐心意已决,一定要一千万?”
陆菲瞧她渐渐妥协的态度,得意洋洋,“对。”
苏汶沉默了好一会,眼里始终带笑,但笑不达底,还被一层雾障掩埋。
少许,苏汶妥协说道:“好,我给你!不过你也要兑现承诺。”
她兑不兑现承诺,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即将永远闭上嘴巴的女人,有一千万也没那个命去花。
血,无边无际的血在蔓延。聂司城看着从门缝涌出来的血海,心惊胆战。
原本整齐干净的家,被翻得一片狼藉,所有书、茶几上的花瓶、还有沙发都被人乱翻了一遍。一滩血如同一小条长河,聂司城顺着血流一路看去,血流的另一头,是卧室。
他的心又惊颤了一下,曼青……
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吃力。
他缓慢地走了进去,空气浸染的血腥,几欲杀死他的嗅觉,躺在大床上的倪曼青,一动不动,手腕被刀子割得很深,基本是血肉模糊,而腿,脖子,甚至是腹部,都放血似被人剜了黑洞洞的口子,难怪会留那么多血。
“曼青!”
聂司城紧紧抱住她,锥心之痛,呐喊着,“曼青,你醒醒……”
冰冷的尸体,没有任何温度可言,聂司城如跌入了冰窖,“啊——”
在一声悲怆的长鸣下,他转瞬清醒过来,惊恐地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一瞬的怔然。
是梦?
但梦中的一切如眼前所见,是那么真实。
混沌过后,他缓缓回神,看着床侧空空无人。厨房有响动,他起身走了进去,阳光正好,光影错落在她娇瘦的身上,她围着围裙,长发温柔挽起,看到他进来,唇角含笑,“你醒了?”
倪曼青正在做早餐,他从背后抱住她,那颗悬空的心,终于踏实了。
感受到他的反常,倪曼青一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他腻在她颈窝,说话有些含糊。
“为什么?”
“我梦到你被杀了,这个梦太可怕了,我要留在家里保护你的安全。”在梦中看到她那一刻,他仿佛也跟着死去了,他绝不能再让意外发生,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危险。
倪曼青劝说道:“你是过于紧张了,张先生一会就会过来保护我,办案人员也在隔壁监视着一切,不会有事的。”
聂司城没回应,紧紧抱着她。
倪曼青把炒米粉盛好,又说道:“公司那边你必须去,不是还要去见伯父一面吗?那么多的事要做,你怎么能待在家呢!”
倪曼青是理智的,这里有那么多警力,张伟邦第一次袭击失败,不会那么傻自投罗网!
“可是……”
“没有可是!”倪曼青不容他说完,置声否决。
她能理解他,他是害怕失去,害怕自己和他母亲一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亦或永远地离开了他。
“司城,我在家很安全……”
倪曼青的话,被轻悠的门铃声打断。
聂司城走去开门,“星图?”
倪曼青听到聂司城的话,马上走出来,熟悉的脸孔,令她一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担心你,所以回来了。”
纪星图风尘仆仆从纽约回来,看到姐姐额头的伤,微微蹙了下眉。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倪曼青不想弟弟担心,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要不是司城哥,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进去再说吧!”聂司城从旁说道。
把行李安放好,三个人刚坐下来,门铃又响了。
怎么?还有谁来?
“我去开门吧!”倪曼青主动起身,聂司城走进厨房拿早餐。
“迦南?”
许迦南摇了摇手中的小袋子,“我来给你送药膏,你额头的伤很容易会留下疤痕,这个药膏是我特别研配的,能促进你的伤口快点恢复,不会落下疤痕!”
“谢谢你!”倪曼青侧过身子让他进来,“我刚做好早餐,正好可以尝尝我的厨艺。”
“厨艺有进步了?这么自信请我吃早餐?”许迦南一边走进去,边说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两人边聊边走进饭厅,聂司城看到许迦南,朝他友好笑了笑。
倪曼青下意识解释道:“迦南给我送药膏来。”
谁知,他们刚坐下,门铃又响起了。
这时,大家都停了下来,纪星图笑笑,主动起身,“这一大早的,真是热闹,我去开门吧!”
倪曼青看了看餐桌上的份量明显不够,又马上跑去蒸了饺子,煎了鸡蛋。
当倪曼青走出厨房时,看到来人是顾少严。
她看了眼聂司城,那张俊脸明显有了僵硬。但过门都是客,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淡笑。
“我听说你被袭击,就过来看看你。”顾少严诙谐一笑,在聂司城的审视下,丝毫不觉得尴尬。
许迦南来送药膏,那他来干什么?
他的女朋友,还真多人关心。
“一起吃早餐吧,我做的早餐份量有点多。”
听到这些早点都是出自倪曼青之手,顾少严眼底闪过一缕光,落落大方坐了下来,“好啊!”
鸡丝粥,炒米粉,煎鸡蛋和饺子,摆满了一桌子。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的餐桌上,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他们各怀心事,而心思的重点,正是倪曼青,于是乎——
“曼青,你喜欢吃饺子……”
“你最喜欢吃的饺子,多吃点!”
“饺子看着不错,你尝尝。”
许迦南,聂司城和顾少严,同一时间给倪曼青夹菜,三双筷子往她的盘子里放饺子,大家的动作一滞,没想到他们这么有“默契”。
时间彻底凝固了,倪曼青尴尬地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许迦南是她从小的好朋友,那个早在福利院就宣称要让她当自己女朋友的男孩。顾少严对她是什么情意,她心中有数。而聂司城,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纪星图看着众人的反应,笑嘻嘻说道:“我姐可吃不了那么多东西,还是给我吧!”
说着,他很聪明地把许迦南和顾少严夹的饺子,送进自己的盘子里。
倪曼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幸好有弟弟给她解围。
大家心照不宣,一起低下头吃东西,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少许,许迦南开口说道:“曼青,这几天你出门要小心,上次你脖颈的勒痕,重点部分在于脖颈两侧的动脉静脉,那凶手分明是要杀你。”
“办案人员已经派人保护我,不会有事。”倪曼青镇定应了句。
顾少严不满地瞄了眼聂司城,道:“如果聂律师实在没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许迦南看了他一眼,“我平常上下班时间规律,时间充足,也可以找我。”
聂司城眼底闪过狭促,这两家伙,不厚道啊!
“上次是我的失误,但我会保护好曼青的安全,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聂司城摆明了态度,我的女朋友,哪需要你们来操心!
纪星图轻咳了一嗓子,“一天没有把杀手抓捕归案,我暂时都不会回纽约,我可以保护姐姐的安全。”
“你这样纽约公司那边怎么办?”。
“我辞职了,爸妈他们很赞成我的做法!”姐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工作可以再找。
“少严,迦南,谢谢你们的好意,现在有星图陪着我,我很安全!”倪曼青尽量调和诡异的气氛。
所幸许迦南和顾少严,都不是小心眼的男人,也不会让倪曼青太尴尬,不约而同应了声,两人互看一眼时,默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