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汶再一次被提审,这一次,钟队把她和张伟邦的录像给她看,屏幕的画面分成两个格子,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张伟邦,两人的神情和反应,对骂的内容,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听到她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话——
“你敢,你敢动她试试,我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包括杀了你。”
苏汶悔恨,一方面怪张伟邦,另一方面又怪自己沉不住气。
坐在她对面的钟闻天,早已把她看成笼中囚鸟,再无力反抗,声音冰冷低沉,“聂太太,你为了孩子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教唆杀人?下毒?绑架?”
苏汶紧抿着唇,保持沉默。
钟闻天的眸变得锋利,“是不是你为了自己,为了你的孩子,谋夺聂冠麟的家业,所以给他下药?更利用姚海欣这个机会,让张伟邦杀了她,栽桩给聂冠麟,让他入狱?”
苏汶面色青棱,不声不响,反正她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拿自己没办法。
这时,一名办案人员走了进来,报告道:“钟队,这是医院刚传过来的资料。”
钟队打开看了眼,冷冷一笑,把照片给苏汶看,“这是陆菲。”
苏汶瞄了眼,眼神始终透着歹毒,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儿子一无所有。
“这是医院给出的死亡证明,她在ICU熬了那么多天,始终救不过来,聂太太,你身上又多了条人命。”
苏汶心里闪过一丝痛快,依然面无表情,看上去不喜不悲。
“我劝你乖乖配合,让你的律师放弃保释申请,我们是不会批的。”
听到此,苏汶才开了口,“她死关我什么事,我没有杀她,是张伟邦杀的,他才是凶手!”
“但是你教唆在先,他跑不掉,你也跑不掉!”
……
深夜幽静,拘留室长廊回荡的冷风,犹如一缕冤魂,在这儿倾诉冤语。
苏汶站在一团黑雾中,她什么都看不清,但这儿的冰冷,令她特别不安,她只能摸索着前行,当手碰到一个冰冷的车时,她微微一滞。
眼前的黑雾渐渐消失了,但一张支离破碎的人脸,却近在咫尺。
他,他是……
已经尘封的记忆,如海潮涌出,他不是已经被车撞死的阿民吗?
他从担架推车走下来,那五官勉强挂在脸上,他突兀的眼珠子,阴深深地看着她,“你害死我!”
她不断往后退,摇着头,“不,不,是你自己死于车祸,与我无关!”
男人还不死心,“是你下药害死了我!”
“没有!”苏汶置口否认。
突然,她后背似乎碰到了什么,僵硬着不动了,惊恐地朝后方看去,“啊——”地一声尖叫起来,下意识跑开了。
在背后的男人,双目不知为何戳破了,黑洞洞的眼睛特别可怕,额头还破了个大窟窿,血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来,布满了一张脸。
男人却露出祥和的浅笑,朝她走去,“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恒啊!”
“不,你不是,不是!”
阿恒,她的第一任丈夫,自从张伟邦入狱,她生下聂明翰不久就跟着他了。
“我的眼睛是被阶梯戳瞎的,我的额头现在还留着些,你要帮我止血吗?”他的声音温润平和,但传入苏汶耳中,却一阵悚然。
他甚至伸出手,想拉住她。
苏汶害怕地躲开了,看着他俩不断往自己走近,她不断后退,喃喃自语,“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我们死得好可怜,都是被你害死的,你陪我们好不好?”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了,她竟然回到和张伟邦在一起时期的老房子,不过,这两个短命鬼为什么还跟着自己。
她随手拿起东西,不断往他们砸去,还一边骂着,“滚,你们滚!”
但东西打在他们身上,却毫无用处,如打在一抹碎影上,直接掉落。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窝囊废,老娘原以为跟着你们,可以衣食无忧,但其实呢?一个表面风光,内里负债累累;一个装出来的土豪,实际上就一个土鳖,你们根本配不上老娘,老娘要过的是豪门太太的生活,你们滚!”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们的身影,竟然成沙子状地消失了。
突然安静了,苏汶一口一口地喘气。
“嗒——嗒——”一滴、两滴,红艳艳的鲜血从上至下地往她脑袋砸去,她脸上感觉到一片湿糯,隐隐还带着血腥味儿。
她往脸上一抹,惊骇地看着手心的血红,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抬头一看,全身一颤,陆菲就俯身在她头顶,那双黑眸愤怒地盯着她,她腹部还插着一把刀,胸口和腹部都在流血,起初点状的血流,渐渐变成线状,无论自己走到她,她阴魂不散地跟到那儿,在自己头顶落下血雨。
苏汶又怕又急,理智却十分清晰,“你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你的,别找我!”
“是你让张伟邦杀我的,为什么,我只是想要钱,为什么你要赶尽杀绝?”陆菲气愤地怒视着她,含冤大吼。
“不,谁让你那么贪心,如果你接受那100万,如果你从一开始不起诉我儿子,从一开始就不招惹他,就什么事都没有!”
“哈哈哈……”陆菲响起凄厉的嘲笑声。
一直逃的苏汶,脚下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迈步过去。
低头一看,她的心蓦然一震,是姚海欣!
突然,姚海欣的尸体睁开眼睛,如弹簧似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是你害死我!”
她面色苍白如纸,披头散发地看起来尤为恐怖,特别是那双手,涂着丹寇,但手背却是瘦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苏汶惶恐害怕,吓得已经不能完成说一句话,“不,不,你们……”
上面的血雨还砸着,姚海欣腾出双手,一把箍住她的脖子,“我、要、你、陪、我、死!”
“唔……不要,不要!”姚海欣的力气奇大,苏汶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感受着呼吸一点点变得浅薄,一点点变得稀疏。
她痛苦地张开嘴巴,不断吮吸。
但头顶的血雨,却掉落在她的嘴里,腥红发臭的血,流进她的喉咙,成了毒药,一路沿下,烧灼这她的五脏六腑。
陆菲看着她扭曲整张的脸庞,幸灾乐祸地笑了,“你不是最喜欢下毒杀人吗?这滋味好受吗?哈哈哈……”
陆菲不知何时飘落,拔出腹部的刀,阴骇地盯着她,“现在,就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苏汶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她眼睁睁看着陆菲把染了血的刀刺入自己的腹部,窒息、疼痛,令她煎熬。
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如囚鸟最后的低吼,“啊——”
她整个人挣扎坐了起来,大汗淋漓,还不断喘着气。
一时间还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她,惊慌地跑到铁栅栏前,不断大喊大叫,“救命啊,有人要杀我,他们,他们都想杀我!”
她的喊声惊动了值班办案人员,办案人员慢悠悠走出来,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冷冷一笑,“你亏心事做多了,活该!”
坐在对面的张伟邦,看着她狂狷大笑,“哈哈哈……报应,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