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父亲的声音开始颤抖,情绪激动,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
顾筱笙想要解释,但又感觉百口莫辩。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艰难地对父亲说:“爸爸,你自己说,我和筱兰都是你的女儿,那你为什么只听她的一面之词?你口口声声说让爷爷接走我,是为了我着想,是因为我不喜欢筱兰,我不记得我到底喜不喜欢她,可是我记得,我在爷爷那里住了那么多年,你很少来看我、关心我。自从你娶了魏阿姨,你的心中、眼里就只有你现在这个家庭,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女儿了吧……”
筱笙说到这里,鼻头一阵泛酸,她感觉无尽的委屈,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不适合为了父亲偏心而去哭闹,也不适合为了没有得到足够的爱而去争吵。所以她只有忍着,忍到自己忍不住为止。
可是,顾运生仍旧觉得这个女儿太不懂事,不懂得体谅他这个父亲,他对筱笙说:“我知道,你对我娶你魏阿姨进门这件事情一直很不能理解,可是大人的事情你不懂,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能因为对我有怨言就迁怒你妹妹,那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公平?顾筱笙冷笑。父亲居然来跟她说公平?他什么时候为自己谋求过公平?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没人疼,没人爱,没人为她出头。她高高扬起头颅,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透过办公室那面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看到自己孤单的身影,觉得既可悲又可怜。
她强行抑制住声音里的哽咽,不想让父亲听出她的软弱,说:“爸爸,你在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不怕我伤心难过吗?筱兰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甚至不用向我求证,你就这么劈头盖脸的兴师问罪。如果妈妈还活着,她大概会像魏阿姨心疼筱兰一样来心疼我吧……”
妈妈,这个在筱笙的记忆里逐渐模糊,但却举足轻重的称呼,再次被提起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
顾运生在电话那端愣住了,筱笙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他不是一个冷血的父亲,可是因为没有跟这个女儿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他有时候确实会比较偏向顾筱兰,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是非不明的人!
他坚信,他熟知的女儿不会撒谎。
他继续说道:“不是她说什么我信什么,是兰兰的人品,我再了解不过。筱笙,你之前害得你妹妹差点没了命,已经足够说明你有多恨她。她回来之后,黎闽浩坚持和你离了婚,你失去了婚姻,所以对她更加怀恨在心,之后筱兰又在没有告知你的情况下去俞氏上班,就像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天天和你前夫一起在你面前晃悠,所以你会做出刁难她的举动也很正常。但是,作为父亲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是你对不起兰兰在先,你亏欠她的,所以你必须要弥补和偿还,请收起你那些幼稚的报复!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只好出手干预了。”
顾运生说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冰冷地戳进了顾筱笙心里,直把她戳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终于,那滴憋了很久的眼泪,忍不住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是委屈,更是死心。
“爸爸,筱兰的人品你了解,那我的人品你就不了解了吗?你为她打包票,然后来否定我,你觉得我亏欠她,想当然的认为我需要对她作出补偿。你总是说她可怜,是个受害者,事事处处心疼她、为她着想,那我呢?你从来没有问我离婚之后伤不伤心,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偷偷哭过?你不关心我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和黎闽浩在一个公司上班尴不尴尬,会不会被欺负,你只在乎我有没有补偿顾筱兰!爸爸,你还是我的爸爸吗?你早就已经变成顾筱兰一个人的爸爸了!”
“混账!”顾运生气得一声大吼,骂道:“你这是一个女儿跟爸爸说话该有的态度吗?筱笙,你小时候的善良都到哪里去了?一天天就知道跟兰兰比较,那爷爷把全部遗产只留给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跟黎闽浩离婚,那是因为你抢了你妹妹的爱人,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按理来说,兰兰也是顾家的子孙,有权利继承爷爷的财产,我对你还不够偏爱吗?你为什么总是不知足!看样子我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既然这样,我就把你妈妈留下的顾氏股份平分给你们三姐妹,算是替你向兰兰道歉!”
“您说什么?那是妈妈的东西,您凭什么给顾筱兰!”
顾筱笙慌了,一颗心凉成了一块冰。
那是妈妈的东西,父亲居然要把它给那个抢走了她家庭的女人的孩子,这大概是天底下最讽刺的事情了!
她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凭什么?凭我是你的父亲!筱笙,我不想再看到兰兰从俞氏哭着回来。再有下一次,我会把你母亲留下来的财产都均分,让你学会平等对她。”
顾筱笙彻底愤怒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手指上的骨节块块凸起,声音都冷了几分:“那是妈妈留给我和哥哥的东西,谁都不能动,谁也不准动!爸爸,如果您一定要动的话,我相信哥哥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闹起来,只会让别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为了一个顾筱兰,您真的要这么做到父子反目的地步吗?”
“你哥哥没有你那么自私!他前一阵子还给了筱兰五个亿。筱笙,你难道一直没有发现,有问题的那个人其实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排除在这个家之外,然后还要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怎么不替我这个做父亲的想想,如果你总是这么欺负兰兰,我该有多么心痛?你只顾你自己的感受,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同样都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兰兰一样贴心!”
“我做不到!”顾筱笙哭喊道:“她有您护着疼着,当然贴心!我呢?我只能跟着爷爷生活,可能几个月才能见上你这个父亲一面,在我和筱兰之间,你永远选择相信她。你从不知道从要离婚的那一刻起,我经历过些什么,他们又对我做过些什么!你现在还跟我说,要把妈妈留给我和哥哥的财产分一杯羹给顾筱兰,我告诉您,我是永远都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