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备说点儿什么吗？”贺以盛率先打破沉寂。
吴相宜在紧挨着贺以盛的位置，她转头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对她？或者是对秦宇？
贺以盛这话自然是说给他听的，秦宇心知肚明。
此刻他原本其上白下跳动着的心忽地一下子绷紧了，紧接着便是新一轮的疾风骤雨般的心跳声敲击在他的新房。
说点儿什么呢？他究竟该不该说点儿什么呢？当着吴相宜的面……
“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秦宇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番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啊。
吴相宜那奇奇怪怪的眼神转而又投向了秦宇，只是此刻她的眸底又多多少少参杂些不解和疑惑。
贺以盛像是讽刺又像是嘲笑似的嗤笑两声。
他认为秦宇实在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原本还想着要在吴相宜面前给他留点体面的，这样看来，就实在是什么有什么必要了吧。
贺以盛换一个姿势坐着，将脑袋往与原来相反的另一边偏了偏。
“难道你不准备跟你的两任上司说说你跟顾林深之间的关系？”贺以盛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也是他少有的称呼顾林深名字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他都没好气、不耐烦、恶心鄙夷地称他为“姓顾的”。
当贺以盛的一番话说出以后，在这不算太宽敞的VIP包间里，紧张的人便不止是秦宇一个人了。
同样紧张的还有吴相宜。
某些敏感的记忆便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拉扯开来。
秦宇和顾林深的关系不简单，这一点吴相宜也并不是没有察觉，甚至她当初心心念念地想要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使得她放弃了追根究底。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已经将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然而今天又被贺以盛莫名其妙地提起。
吴相宜拳头攥得紧紧的，她下意识瞥了瞥坐在她对面的秦宇，他脸上一如当初那般不知所措。
吴相宜多么想找一个惊世骇俗的话题转移贺以盛的注意力，让他别再这个问题上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可是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却在驱使着她将从来没有弄清楚的事情重新弄个明白。
反正，让逼迫秦宇的人是贺以盛，也不是她……吴相宜这样想着，便已经松开紧攥着的拳头，开始双手玩弄着自己的裙角。
在吴相宜目光投射到秦宇的同时，秦宇其实也在暗地里偷瞄着吴相宜的反应。
“对不起。”秦宇终于说了这开场白，接着又重复一遍道：“对不起相宜，对不起。”
这便说明了他接下来将要坦白他和顾林深之间的关系了。
当然，至于他曾经帮助顾林深做的那些伤害顾林深的事情他究竟有没有勇气当着吴相宜的面说出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相宜玩弄衣角的手一顿，紧接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秦宇。
贺以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燃起了一只香烟，此刻他真被一圈圈烟雾笼罩着，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不过他这样子倒像极了一个看客，准备看接下来的热闹好戏。
秦宇此时已经将头埋得低低的，不去看任何人。
“贺总，其实我早知道我的身份瞒不过您，不过我也庆幸居然到了现在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您才发现我。”
“那我因为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查你，你觉得如果我查了，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贺以盛吐着烟圈懒懒的说道。
只是他口中那个“活”字却着实惊到了吴相宜。
“怎么？贺以盛是没打算给秦宇活路吗？”吴相宜心里这样想着，便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阻止这件事。
如果现在阻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就在她短暂的思绪之间，机会便已经偷偷溜走了。
“我相信您应该已经查清楚了，我确实是顾总的人。”秦宇向贺以盛，也向吴相宜坦白道。尔后他又加了一句“很早以前就是他的人了。”
吴相宜半张着嘴看看秦宇，再看看贺以盛，她仍然看不清烟雾下贺以盛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对于秦宇此刻的坦白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她早已经有过那样的猜测，她猜测过秦宇和顾林深的关系不简单。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贺以盛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
他可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贺以盛啊，他绝对容不得自己手底下的人对他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不忠。
这时候，贺以盛将剩下的半截纸烟在烟灰缸里使劲地揉了揉。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问秦宇道：“那你能说说顾林深派你到我身边来干什么吗？”
吴相宜惊惶中忍不住想笑，贺以盛这话实在像是问一个小贼说：“喂，小子，你究竟是不是个小偷啊？”
小偷会向人承认自己就是小偷吗？当然不会。
可是，秦宇却是一个不会做“小偷”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不太会做“小偷” 的人。
他依然不看任何人，依然将他的头埋得深深的，几乎快要到胸前，然后对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帮顾总做所有他想要做的事。”
“比如说？”贺以盛已经又换了一个姿势。
“比如说那只录音笔。”
“哪知录音笔？”贺以盛明知故问，他是替吴相宜问的，因为他太想在吴相宜面前证明自己与当年那件事情无关。
同时他也没想到秦宇竟然轻而易举就将这么大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就是当年白京交给你的录音笔。”秦宇语气不急不缓道。
这时，他才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了看吴相宜，然后惴惴不安道：“就是诬陷你当年对付金立集团的那只录音笔。”
吴相宜身子不自觉地一僵，她玩弄群摆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手掌心里已经秘密地覆了一层细细的汗粒。
“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真的……”她在心里紧张地向上天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