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一躺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吴相宜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缓缓撑开沉重而疲乏的双眼,撞进眼眶的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
脸颊以及身体某些部位传来的阵阵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对,此刻,她确实是身在陌生的房间,睡着陌生床。
潜意识里的警惕感使得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与此同时,晕倒前的一幕幕像回忆碎片似的,在她脑海中开始拼凑。
记得她当时是被白京的一耳光给扇晕了,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呢?似乎,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还看到了贺以盛那熟悉又陌生的俊颜。
神经突然变得紧绷,吴相宜瞳孔骤然放大。
看这情形,难不成真的是贺以盛在她奄奄一息、香消玉殒之前救了她?
所以,她现在是在医院?在病房?
思及此,吴相宜视线忽地离开天花板,继而转头目光寻觅地朝病房一侧看去,迫不及待想要找到能够证明这是病房的蛛丝马迹。
“吴小姐,您醒了?”
觉察到床边的人影,吴相宜娇弱的身躯本能地朝被子里一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蛋儿,此刻变得愈发惨白。
听声音,是刘助理。
刘潇从昨日起就片刻不离地守在病房里了。
此刻,见吴相宜已经安然醒来,遵照医生的叮嘱,她第一时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系统。而后,又起身朝窗口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贺总,人已经醒了。”
刘潇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吴相宜刚好能够听清,她侧着耳朵屏息凝神,生怕漏掉一个字。
“嗯,好,知道了,贺总放心。”刘潇的声音再次传来,吴相宜的心也跟着紧张复杂起来。
他是在给贺以盛打电话,所以贺以盛马上就要赶来医院了是吗?
“吴小姐,您是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挂断电话的刘潇走近问道。
闻言,吴相宜思考片刻,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我想上厕所。”她目光紧盯着对方刷的一下变绯红的脸,又补充道:“不用帮忙,我自己可以。”
刘潇也松了一口气,“那,吴小姐您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不用了。”吴相宜瞥了他一眼,“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最好能是清淡点儿的,麻烦了,刘助理。”吴相宜对着刘潇笑了笑便要强行下床。
望着吴相宜摇摇晃晃朝厕所走去的身子,手一招,便来了两个黑色西装的男子,简单吩咐了两句,她便转身离开了。
医院对面的小米粥,排队、买单,一个来回的脚程,加起来不过20分钟。
当刘潇拎着保温桶远远瞥见两个黑木桩还在厕所门口直愣愣地杵着时,不由得联想到吴相宜先前那一抹笑,瞬间觉查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啪!”来不及走进病房,他直接将保温桶拍在护士站。
一个箭步冲到两黑衣男面前,“人呢?还没出来?”不等两人开口,她又厉声道:“进去找,快!”
医院里目睹到这一幕的医生、护士知道是贺以盛的人,都不敢吱声。
甚至好几个赶着上厕所的女病人被刘潇的气势都吓得缩回了病房。
然而,几乎把整个女厕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吴相宜的身影。
“什么?人不见了?”接到刘潇电话的贺以盛火冒三丈,“你告诉我人不见了是个什么意思?”
“她说要上厕所,又说要吃东西,我买完东西回来人就没了。”电话那边,刘潇声音越来越弱。“监控也调了,没看到她出医院,但人确实找不到……”
“没用的东西!”
贺以盛电话一扔,整个人气得在办公室来来回回直打转。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监狱这一年其他没学会,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居然敢偷跑?
似乎想到了什么,贺以盛突然冷静下来。
片刻思考,便给刘潇去了一通电话,“行了,不用找了,撤了。”
再次挂断电话,贺以盛深邃的眸子变得凌厉起来,想来那女人千方百计不惜混入白氏也要引起他的注意,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偷跑掉呢?
等着吧,他就不信她会不乖乖地主动联系他。
而此刻,觉查到刘潇一行人已经离去,吴相宜才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隔壁男厕所走了出来。
出厕所,转身向楼梯口一拐,双手攀着栏杆,踉踉跄跄地下了楼。
终于安然无恙地逃出了医院这座牢笼,外面已是一片黄昏景象。
远在天边那一抹残阳便是吴相宜此刻的真实写照,二者都在垂死的边缘做着最后的挣扎。
哀叹一声,吴相宜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白氏集团怕是回不去了。而今家也不复存在,她究竟还能去哪儿呢?
瘦弱的身子摇晃在萧条的街道上,转角那一刻,消失在那一抹残阳里。
本是与平常无异的工作日,可对于贺以盛,却是百般煎熬。
自吴相宜医院逃跑消失的这几天,她被白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总也会莫名其妙地在贺以盛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频频出现。
这无疑是加重了贺以盛心中的忧虑。
此刻,盯着桌上的手机屏幕,贺以盛的脸色甚是难看。
真是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就真的敢这么一走了之,不再联系他。
再说,她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就能出院呢?
“贺总?”
觉察到有人在叫,正走神的贺以盛一下缓了过来,并迅速将目光从手机上收回。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材料,继续说道:“刚刚说到南郊项目,白氏让利百分之二十,会计部重新整理一份数据递上来。另外……”
其实,这并不是贺以盛第一次会议中走神。
自吴相宜医院逃跑这两天以来,大大小小的会议十几个,贺以盛几乎都是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有好几个重要会议更是直接走神。
就昨天到今天,他手机被拿起又放下的次数就算不超过一百遍,也绝对不下九十遍。而随着次数的增多,他心里的担忧也愈加强烈。
“查,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总裁办公室内,贺以盛对着电话那头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