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会,她明明那么好。”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明明是被她迷了眼。”秋白笑得含羞带怯,跟个即将出嫁的小女儿似的。
妇人看得窝火,从床旁摸了摸,想把他给打出去,却绝望地发现,上次过了把瘾以后,他就将利器全部收了起来。
“你有这本事,别在这里气我,去气你曾经的未婚妻去。”妇人勾着嘴角笑了笑,“真是想不明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也会有人死心塌地非你不可。”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秋白啧了两声,“我怀疑自己是你捡回来的。”
妇人笑容僵硬,突然拧眉:“出去。”
态度转变太快,秋白楞了两秒才接上话。
“我该不会真是捡回来……”他的话戛然而止。
妇人扔了牙签,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有猩红的液体渗出来,她抬眸见到秋白震惊的眼神,突然感到一股解放的轻松感。
不用再隐瞒自己的病情了。
秋白颤抖着身子往外走:“我去给你叫医生。”
墙壁上有呼叫铃,他慌得全忘了。
“叫医生也没用,我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你觉得医生会比止痛药管用?”妇人从枕头下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叹出一口血腥气,“以前一直忍着不在你面前露出端倪,但这回我实在忍不住。”
秋白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身后有漱口的声音轻响,她仿佛做这些也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半躺下后开始喘气。
再忍不住,秋白转头看她。
墨绿色的眸子里悔恨与无措交织,一时间让人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害怕多一点,还是不敢置信多一点。
她像个天生的演员,扮演着心态良好的病患。
医生通知他时间的倒计时,他看着人平时的模样却觉得她压根就没有病。
但她刚刚吐血了,现实不仅给了他一巴掌,还甩了他一锤子。
“别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盯着我瞧,我比你想的要坚强得多。”
秋白收回眼神,苦笑一声:“可怜虫哪有您威风。”
他被接回来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真是高傲自负,但她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他以为她不会变老,会战无不胜,可现在才明白,她是最普通的活生生的人,会生病会输会变老。
妇人转过头道:“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
喉间的腥味让她想吐,但在他面前不行。
作为大家长,她不允许自己在孩子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就算她眼里的孩子已经到了能结婚生子的年纪也不行。
秋白重复道:“我去叫医生。”
他红了眼眶,往后退步的动作有几分踉跄。
妇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傻孩子。
她这辈子没得到过所谓的爱情,却能因为阴差阳错有这么个孩子,平时严厉得让他躲在一边哭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
但她不会后悔,如果没有曾经的严厉,他不会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的位置造就什么样的格局。
他现在的能力是十几岁时的领养家庭完全无法培养出来的。
妇人微闭上眼,半坐着,温和的光照亮她的双颊凹陷不复往日光彩的脸,乌色的唇上却被她涂抹了艳色的口红,像夏日一样灿烂。
她仿佛闭上眼就再也不会睁开一般。
午夜三点。
苏曼口干舌燥从床上起来,隔壁卧房没关紧,有轻松的电话交谈声传出来。
男人的声音嚣张极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帮你?”
走廊有穿堂风,苏曼穿着及踝的睡裙,停住脚,舔了舔唇,她突然想做回老本行,偷听一下。
他没开免提,戴着蓝牙耳机。
通话那头的人说的完全听不见。
苏曼转了脚步往楼下走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我可以考虑一下,但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女字旁的她还是单人旁的他?
三更半夜不睡觉,打个电话两人还正好接上了。
怕不是决定幽会春宵?
苏曼疑惑的表情有点变味,她猫着腰往厨房走。
今晚月光格外给力,透过落地窗旋在地面,能让她毫不费力地看清东西,从冰箱里摸到一瓶矿泉水时,头顶的日光灯啪的一下被打开。
啪嗒——
砰——
冰箱门被摔上的下一秒矿泉水砸了脚。
苏曼表情狰狞地看向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啊?吓到了会肾亏!”
“你知道得倒是挺多,平时没少往这方面做调查?”
“是啊,毕竟你……”肾虚两字被凌厉的眼风逼了回去。
厨房的角落有张折叠桌子,深色的原木条纹,苏曼坐在旁边,有些不明白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面前是一份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面条,两个煎得金黄酥脆的荷包蛋旁是牛肉沫和青菜西红柿,大晚上的,居然还弄得有点丰盛。
苏曼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手旁是一瓶刚开封的矿泉水,一看就没他的面有滋味,她舔了舔唇,好奇问道:“没有我的份吗?”
“没有。”
利落干脆的两字将她伸过来的脑袋打回原位。
苏曼啧了两声,拿起矿泉水瓶开喝。
秀气的唇,微侧着脸,日光灯在她脸上照耀,将她眉心间的轻皱都彰显得清清楚楚,咽水时月匈脯微微起伏不定,瘦小的女人,像是需要被保护的瓷娃娃。
顾颜生突然有些口渴。
面被推近十厘米,香味扑鼻而来。
苏曼慢条斯理地拧紧瓶盖,眉梢微挑,“怎么着,回心转意了?”
顾颜生长腿突然交叠,以求遮盖住某处的不对劲,磁性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且带着股子意味不明的沙哑:“嗯。”
心底的弦被揪紧了一下,苏曼弯起眼眸,“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难想象,一个本该只耍枪弄剑的人居然还会下厨,最让人觉得惊奇的是,他本事还挺大,谁吃谁知道。
苏曼泪眼汪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夸。
抬头,男人并没有看她。
他微侧着头,手里拿着她刚喝过的水,眼神深邃,薄唇微抿,眉宇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