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冷战后，苏曼没想到自己还能和顾颜生心平气和地坐在餐厅吃早餐。
大概顾颜生也没有想到，吃饭的动作有些迟疑。
苏曼低头用勺子搅着蛋炒饭，低声道：“我以为我们昨天吵架了。”
顾颜生不置可否：“是吵架了。”
“咳……”苏曼被呛了一下，面前突然被推了一杯水，她没察觉到对面男人眼底的暗色，抬起来就喝了一大半。
红润的唇开启，轻贴在杯沿上，她喝水时微侧过头，喉管微微上下浮动，依旧用叉子切割着牛排的顾颜生唇边勾了抹笑。
那杯水，他喝过。
苏曼喝完水才止住咳嗽，偷看了几眼顾颜生，他脸色平静正常，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但越正常就越不对劲。
他把话说得这么诚恳，让她一时半会居然不知道回什么好。
“既然你知道我们吵架了，那你还来找我吃早餐？”苏曼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
大概是她潜意识里就没想过顾颜生会是来认错的。
他比较擅长找茬。
顾颜生抬头反问：“吵架了不能和好？”
“你这话让我没法接。”
“既然能，那就安心吃饭。”顾颜生刻意装出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老爷子已经回棉城了，你要是还想再待待，我们可以趁着有空到处去逛逛。”
苏曼咀嚼完饭，淡漠道：“抱歉，我拒绝你的陪同。”
她买了下午两点的票，可没心情陪他到处浪。
“苏曼，我在低声下气求和，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呸，有谁低声下气得像你这样理直气壮！
苏曼差点一口白米饭喷死他，到底顾忌着什么，擦了下嘴，蛋炒饭被她搅得弄成一个圈，突然一只叉子叉在上面，圈瞬间被弄得蓬松。
“你以为装沉默就有用了？”
男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刮过，她微扬着小脸，红唇微启，大眼睛里有些恼怒，“你幼不幼稚？谁道歉求和像你这样？你是想让我千恩万谢你的求和，还是想让我吃不下饭？”
“为什么吃不下饭？”
“恶心到胃。”
“……”顾颜生不说话了，面色却是明显变冷。
苏曼将盛有蛋炒饭的盘子往前一推，叉子在运动间倒下，伴随着叉子落在桌面上的清脆一响，苏曼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胡乱擦了把脸，假笑道：“我吃饱了，再见。”
顾颜生也不说话，只死死盯着她看，直到人真的潇洒走出餐厅，他才冷脸看向桌上，蛋炒饭她最多动了两口。
胃口再小也不可能吃饱，呵，女人。
……
苏曼提着行李箱从酒店房间出来又见到了顾颜生。
也许是吵完一架让她勇气值持续不降低，她一手抓着行李箱杆，一脚尖点着地，嗤笑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一句话生生将顾颜生上前的动作打死在摇篮里。
他冷笑着道：“酒店你家开的？我在这里住不行？”
“关我屁事。”
看着顾颜生黑脸苏曼就觉得暗爽。
果然关我屁事关你屁事八个字能解决很多麻烦。
“苏曼，别闹了。”
拉着行李箱的女人顿了下脚步，酒店廊道上铺着橙色的地毯，鞋子踩上去会陷下一小块，她一脚鞋尖轻踢了踢行李箱，满脸冷漠。
她受够了顾颜生说这种话，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批判她的一切抵抗。
“如果你一直觉得我这是胡闹，那我们之间大概是真的只有债务关系了。”苏曼呼出一口浊气，“你放心，我会一分不少的，全还给你。”
“呵，谁稀罕你的钱？能不能别任性了，辞职而已让你这么纠结？”顾颜生快步上前，抓住人下颚迫使她抬头。
想象中的倔强与愤怒没见到，只有一张无声哭得泪流满面的脸，眼睛红得像受尽委屈的兔子，紧抿着唇，将可能发出声音的可能掐死在喉间。
顾颜生心底一酸，依旧是淡漠语气：“哭什么？”
他抬起手细细地替人擦去眼泪，手掌心的薄茧在柔嫩的脸蛋上摩擦生出一股痒意，苏曼楞楞地瞪大眼睛看着顾颜生。
此刻的他，温柔得像是被鬼上身。
苏曼挺不想破坏现在气氛的，但她实在受不了掉馅饼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咬牙鼓起勇气问：“你是谁？”
啪的一声，擦眼泪的手盖住了她的脸。
男人阴森森道：“再说半句不讨喜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房间几点到期？”
“和你有关系吗？”苏曼一双眸刚被水洗过，湿漉漉的，眼底的防备让顾颜生心底发凉，男人下意识抬手摸她的脑袋，“真要这样？”
苏曼快速拍开他的手：“是你逼我的。”
抓着她下巴的手稍收紧，她眼底的水色又开始荡漾，顾颜生轻呼出一口浊气，松了力气道：“你老板不是个好人，我让你辞职怎么了？”
也是好笑，说得好像他就是好人一样。
“你怎么不撒泡尿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顾颜生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多伟大多值得人感恩戴德？”苏曼甩开他的手，冷笑了两声，“在我眼里，你不过也就是个傻b。”
“骂我？”
“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打你！”苏曼提起行李箱就要往他身上砸，顾颜生脸色冷得像是寒冬腊月里漂浮在河上的冰渣子，女人却是走了两步转头就跑。
假动作做得让顾颜生楞了两秒。
电梯门被关上，女人幸灾乐祸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抬手挥了挥，红唇轻启，吐着无声的拜拜。
呵，厉害了啊。
本有所忌惮的顾颜生心里一松，眼中的冷漠犹如三月春风吹抚过春下杨柳，温和中藏着喧嚣。
电梯一开，苏曼立马在马路上拦下一辆车，她这是第二次耍顾颜生了，下次被抓到非被拔两层皮不可。
司机问：“大妹子去哪？”
苏曼想了想火车时间，距现在还有四小时，“师傅，去悦来商场。”
“好嘞。”司机回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苏曼，肤色偏深，憨厚的脸上是亲和的笑，“大妹子不是本地人吧？后面那辆车跟我们好几条街了，是大妹子你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