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华医院大厅外面有个凉亭,凉亭里有六个灰色的石凳,安若溪现在就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天空还下着雨,一阵冷风吹来,使人胳膊上起一层鸡皮疙瘩,安若溪根本感觉不到这些,她手里拿着几张纸,白纸黑字是医院给她的DNA检测报告。
夏紫涵与苗素贞有血缘关系。
她没有。
她在石凳上已经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了,忘了刚拿到这份报告时是怎样的震惊与难过,现在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中,不能思考,不知道想着什么,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夜色越来越浓,医院外面的灯逐渐亮了起来,跟她一样坐在石凳上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只有与她一个人如一尊石雕一般始终在哪里。
一个穿着橘色雨衣的清洁工阿姨顶着风雨过来:“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啊,我看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安若溪茫然的抬起头,呆呆的:“这里不能坐吗?”
“不是不是,我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过来问一下。”清洁工阿姨顿了一下又说:“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姑娘要保重自己啊!”
安若溪点点头:“谢谢!”
把手里的几页纸叠了叠放进包里,缓缓的站起来,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腿脚有些酸麻,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趔趄了一下,清洁工阿姨赶忙扶了她一下。
安若溪冲她笑笑:“阿姨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拎着包木木的朝医院外面走去。
“诶,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找把伞?”清洁工阿姨冲着安若溪的背影喊。
她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安若溪身上都被雨水淋透了,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她能去的地方,她像是被一个人遗弃的小孩儿,在雨中砥砺前行。
出租车靠近她的时候响起喇叭,司机按了好几次她都没什么反应, 出租车开走了,路过她的人朝她投来怪异的一瞥。
安若溪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走不动了,雨变小了,仍下着,过马路的时候她没有看红绿灯,直接从斑马线过去,一辆急速驶来的私家车险些撞到她,司机放下车窗,暴躁的冲她喊:“你眼瞎啊,会不会走路,草!”
安若溪如梦初醒,环顾一看,自己竟然置身于马路中央i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向那个司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站在原地不动,等红灯变了绿灯才疾步走过去。
回过神的她感觉又饿又冷,马路对面就是一家餐馆,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下雨天餐馆生意不是太好,临窗坐着两桌,感觉有人进来,都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老板娘赶忙过来迎客,看见她落汤鸡的样子,让服务员送过来一条干毛巾。
“谢谢,请问有没有包间?”安若溪现在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紧贴着皮肤,内衣若隐若现。
她这个样子也不想坐在大厅被来往的男人观摩。
本来像安若溪这样一个人来吃饭的客人,餐馆一般不提供包间,但今天下雨生意不太好,包间都空着,老伴娘见她一个姑娘家家坐在一堆男人中间也不合适,就特许给她开了一间包间。
事实证明,老板娘给她开了这个包间一点也不亏,因为安若溪点了一桌子的菜,比大堂里那两桌客人消费的还多。
“再给我上一瓶酒,谢谢。”安若溪说。
服务员看了她一眼:“你要什么样的酒?”
安若溪拆开筷子的塑封,淡淡道:“最贵的。”
她把包间里的空调的打开了,没一会儿室内的温度升起来,身上的衣服渐渐干了起来,感觉好了一点。
服务员受不了房间里的温度,上完菜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安若溪一个人和一桌子的菜。
她往杯子里斟满酒,端起来一仰头全部灌下,喉间一阵灼热,她猛烈的咳嗽起来,最后咳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她不甘心,把被子再蓄满,又灌了下去,这次她咳的更厉害了,五脏六腑好像都要咳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拿出手机拨了苗素贞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妈你在干什么?”她压着嗓子说话,因为这样对方才听不出她的哭腔。
“做晚饭呢。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
安若溪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吸了一下鼻子:“外面下雨了我回不去……做的什么饭,有肉吗?”
“有有有,红烧排骨,快点打车回来吧,马上开饭了!”
“妈,我都给你说了我不喜欢排骨了,你怎么还做啊?”
“排骨多香啊,还有营养……”话筒里突然传来夏紫涵的声音:“苗姨排骨做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好了好了,马上出锅……溪溪你快点回来,不然就赶不上吃饭了啊!”
没等安若溪再说什么,苗素贞就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安若溪泪流满面。
原来,是不是亲生一直都这么明显,是她愚钝没有发现。
真傻,真笨,真可怜!
喊了二十几年的妈妈原来不是亲生的!
夏紫涵是她的女儿,那她呢,她是谁的孩子,谁生的她?!
安若溪把一整瓶酒都喝完了,在包间里又是哭又是闹,餐馆老板娘哄了半天哄不住,便自作主张拿了安若溪的手机,在她最近通话里找到苗素贞的电话拨了过去。
“诶诶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母亲啊,我这里是人民路上的聚鑫餐馆,你的女儿喝醉了,你来接一下吧!”
“我现在走不开,麻烦你帮她叫一辆出租车吧,我们家是春雷路巨星花园,谢谢你了……”
……
餐馆老板娘挂了电话,一边指使人把安若溪扶出去一边嘟囔,什么事能赶上自己孩子重要,这是什么妈啊……
餐馆里的人架着安若溪出来,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他们的身边,餐馆里的人扶着安若溪坐进去,老板娘还没报出安若溪家的地址,出租车就嗖的一下开走了。
溅了老板娘一身脏水,惹得她脏话连连。
……
盛世公馆星月楼的书房里。
“……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姜旭是什么人,那可是C国出了名的大魔王,连国外的蟒蛇集团老大见了他都要叫他一声个大哥,我区区一个青龙会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虾米。” 阿飞愤愤的说。
也难怪他生气。
他最近生意做的极其不顺,名下的酒吧涉黄被封了两个,两个兄弟跟人闹事进了局子,盛冷焱一个电话把他叫过来,他知道他有求与他,以为可以趁机再敲他一笔,谁料他让他摆平的是C国的大魔王姜旭,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跟盛冷焱道明其中利害关系,他还不听,说什么不管什么大魔王小魔王你都给我摆平了!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女人是人,兄弟就不是人了?这让阿飞怎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