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洋擦了擦眼泪，进浴室洗了澡，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好像苍老了很多，看来命运确实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容颜。
李苏洋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她还要去上班呢。
李苏洋一进餐厅就看见徐露大老远得就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你眼睛不舒服就滴点眼药水，总这么眨啊眨的，会变成星星的。”
“喂，怎么样，你的老相好是不是去找你了。”徐露用胳膊肘怼了怼李苏洋。
“哪有老相好，朋友而已。”
“哟，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加过朋友大老远从美国飞过来关心你、爱护你的吗？”
“他又不是为我飞过来的，他本来也有事儿来美国。”
徐露露出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李苏洋没搭理她，去更衣室换衣服，她倒好，也没给自己当外人，跟进了更衣室：“我跟你说李苏洋，虽然这里是美国，但咱们中国人都是生活在华人的圈子里，圈子外面开放，圈子里面一样的顽固不化，像你这样离了婚又带着孩子，之前还嫁过老美的女人啊，在圈子里就是另类加奇葩了，想找个靠谱的老公可不容易，所以，你可得把握住啊。”
李苏洋扬了扬眉毛：“你该不会是说我跟乔炜有一腿吧。”
徐露哈哈笑了两声，仿佛在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谁还看不出来。
“我跟乔炜认识都二十多年了，他要是对我有意思，我们早都在一起了，我也就不用跑美国来了，所以啊……”李苏洋拍了拍徐露的肩膀：“你就不用替我操这份心了，想想你自己吧，老大不小，也没结过婚，怎么就嫁不出去。”
“你！”徐露气得脸都红了。
李苏洋嘿嘿一笑，走出了更衣室。
晚上，李苏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看见乔炜正蹲在她家公寓楼下抽烟，李苏洋走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乔炜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你不是都戒了吗？”
乔炜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是戒了，没忍住。”
“你又跑我家来干嘛？”李苏洋不客气地瞪着乔炜。
乔炜有些委屈地说：“公司办事不利，给我定的酒店客满了，我来你这儿蹭一晚上。”
李苏洋白了乔炜一眼：“乔炜，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肚子里装几两香油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再说，你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一撒谎就对眼，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俩眼睛都快贴一起了。”
“是，是，我错了，但你总不会拒绝你老朋友的请求吧？”
李苏洋哼了一声：“上来吧。”
乔炜像一只小狗，跟着李苏洋上了楼。
“进门之前有两点要求！”李苏洋突然回头说：“第一点，你睡沙发，敢有任何越轨行为……”
“苏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当你是个男人……”
“第二点，不许再跟我提回国的事儿。”
乔炜眨眨眼：“我保证不提。”
李苏洋开了门，两个人进了屋，屋里的酒气依然没散尽。
乔炜倒是自来熟，自顾自地把房间收拾了干净。
李苏洋提了两罐啤酒，往茶几上一放，自己蜷缩在沙发一角，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乔炜坐了过来，也没客气，打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大半瓶进肚。
“乔炜，你说实话，你这次来美国到底是干嘛来的？是真的公司有事儿，还是特地来看我。”李苏洋放下啤酒，突然爬到乔炜面前，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凝视着他，让他浑身紧张，有种被审问的感觉。
“是特地来的。”他吞了吞口水，如实回答。
“哼，不老实！”李苏洋白了他一眼。
乔炜长谈一口气：“我要是说是郑媛让我来的你信吗？”
李苏洋不禁心里一颤：“郑媛？”
“嗯，她已经去世三年了，真没想到，咱们仨，曾经的铁三角就这么散了。”
李苏洋喝了一口啤酒：“她怎么可能让你来找我……”
“真的，这一点我没有撒谎，郑媛走的时候就反复嘱咐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不过说来也可笑，咱们三个当中偏偏就你爱把什么事儿都藏心里头不说，有时候我真想帮你一把，却又不知道从何帮起。”
“郑媛真说过这话？”李苏洋难以置信，她很了解郑媛，从小他们三个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三个人有各自成长的烦恼，李苏洋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郑媛的母亲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正房跑来闹过几次，搞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天天有人骂郑媛是小狐狸精，至于乔炜，父母离异，他跟父亲过，没几年父亲就娶了个带着个女孩子的女人，那女人和她女儿都精明得很，挤兑的乔炜几乎没什么容身之地，只好搬出来跟奶奶住。
那时候别的孩子都不跟他们三个玩儿，在街坊邻居眼里，他们三个都是上梁不正导致的下梁，生下来就有问题。
小时候挨欺负最多的就是郑媛，因为她长得就柔柔弱弱，细胳膊细腿，只要她出现在院子里，准保有人推她一把，绊她一脚，或者是把沙子、泥巴甩她裙子上，而郑媛什么都不会，就会哭。
每每这个时候，李苏洋都会跑出来把那些欺负她的人打跑，乔炜总说，女孩子不应该这么野蛮，该嫁不出去了，但李苏洋仰着头，鄙视地说，嫁不出去也比挨欺负好，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的豪言壮志还真是有点可笑。
三个人的友情持续了很多年，一直到李苏洋进了省队，一次李苏洋回家取换洗的衣服，快到院子口，看见那棵爱掉吊死鬼的杨树下面站着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好像还在争吵什么，李苏洋凑近了一看，不禁触目惊心，那一男一女正是乔炜和郑媛，只是乔炜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脸。
就在李苏洋迷茫两个人到底在吵什么，自己应不应该过去劝劝的时候，就听啪得一声，只见郑媛抽了乔炜一个嘴巴，乔炜站在原地没动，紧接着，郑媛一下子抱住了乔炜的腰，两个人脸贴脸，在做什么简直太显而易见。
那年李苏洋刚15岁，瘦得像根杆，就像乔炜说的，没人会把她当个女人看，但15岁的李苏洋已经能隐约明白，这一巴掌和一吻代表着什么，她脑子有些乱，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五味杂陈的感受，她只想离开这里，离这一幕远一点。
过了好几天，她才缓过味来，那种感觉原来叫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