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个不过日子的女人”,“就是啊,那男人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血霉,讨了这种老婆”,“家里没钱还这样打扮,搁我家,早被我打得半死了”……
那男子皮肤黝黑,一脸老实巴交的农民打扮,脸上堆满了憨笑,而这女子虽然头梳着已婚妇人的发式,但年轻美貌、身段窈窕,穿的也是颇为大胆,周围看戏的人,显然都更愿意相信那中年汉子。
那中年男子憨厚的脸上堆满了无奈,嘴上念叨着,“这次就算了,咱以后好好过日子,千万别这样了,跟俺回家!”,拖着那女子就要行离开,四周的围观群众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慕昭华冷冷一笑,看来这拐卖人口的事,真的哪个朝代都有啊,仗着身后有影一,正欲上前堵住那男子的去路,一个高大的身影,倒是先人一步开口道,“你有何证据,指证这位是你家娘子?”
和京城大多数男子不同,这人一身小麦肤色,让高大的身形更显壮硕,有棱有角的脸颊上五官立体分明,一双虎目英气勃勃,只叫人不敢直视,和影一幽幽内敛的杀气不同,这人威严的气场,直逼人心。
那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闻声,后退一步,舔了舔嘴唇,“这人……这人当然是俺娘子,她的生辰是乙亥年丙戌月甲寅日己时,现今年方二十二,四年前嫁入俺家,育有二子一女,俺对她一直很好,只是这女人太不识相,现在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去买料子首饰,俺实在没办法,才逮她回去!”
“不!不是的!我才不是这个时辰生的,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救命啊!”那年轻女子连声尖叫道。
“哦~是吗!?”,那小麦肤色的高大男子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你们敢不敢上官府,如有说谎,这后果……?”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一定要去!”,年轻女子连连点头,但这农夫的眼神却飘忽了起来,嘴上不依不饶道,“没天理啊!没王法啊!俺带自家婆娘回家都要上官府啊!”
面前高大的男子眸若寒星,冷眼瞧着农夫。
群众的窃窃私语也停止了,农夫眼见周围再无人声援他,愤然的甩手,“你这婆娘不识好歹,既然那么爱在外头买,那就再也别回家了!”,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慕昭华迈了一步,挡住了那唯一的去路,“怎么,说到去官府,怎么就要走了呢?”眼见着那农夫脸上的憨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算你们狠,民不与官斗,这婆娘在官府有相好,俺才不去!”
“是吗?你这是在说,咱们大容王朝官府黑暗?既然这样,就更要走一趟了!”,慕昭华顿了顿,缓步走到那年轻紫衣女子面前,“如果加上,疑似街头强抢民女,不知道这够蹲几年大牢呢?”
“就是就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他就是强抢民女!一定要送他去官府!”,年轻女子好不容易挣脱,厉声控诉道。
那农夫拔腿就跑,眼见就要撞开正怡然自得的慕昭华,影一长臂一揽,长腿一绊,那农夫便扑倒在地,那高大的男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灰衣随从凌空一个翻滚,便从围观人群中揪出了几名同样打扮的“农民”,俨然是刚刚帮腔时叫的最响的。
“一起扭送到官府去”
“是”
那高大男子大步上前,落落大方的向慕昭华一抱拳,“这位公子也是仗义之人,后会有期!”,随即转身离开。
一身素色衣袍难掩傲人的气质,气宇轩扬,正气浩然,慕昭华的心,一颤,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难以控制的在肆意生长。
这人步伐极大,眼见就要消失于人群,慕昭华一咬唇,低声犹豫者说道,“影一,你,能帮我上去跟踪一下吗,这人住哪家,是谁?”
“那小姐,您……”,
“没事的,我和蓝浅就在前面的碧波楼,如果超过了一个时辰,咱就直接回府见吧”。
目送着影一快步的离去,慕昭华正准备带着蓝浅前往碧波楼考察,只听闻身边传来道谢声,“感谢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贱妾姓顾,实在无以为报”,正是刚刚的差点被拐走的紫衣女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慕昭华手抚折扇,“客气了,夫人如此美貌,又孤身一人出行,实则不太安全,以后还是尽量让夫君陪你一同出门吧”。
顾娘柳眉一拧,垂泪道,“不怕公子笑话,顾娘的夫君,已经不在了,出嫁一年便克死夫君,娘家也嫌我不详,四周也没什么朋友,如今一人做些女红活儿也能度日”,随即伸手抹了抹脸,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慕昭华心下不忍,宽慰道,“看这身衣服,就知道夫人好手艺,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夫人只管把周边的摊贩砸个稀巴烂”。
顾娘瞬间会意,“公子好法子,先前还碰到过几次调戏,这次只是出来买些做钗的金丝银线,确不料光天化日竟敢直接拖人,如有以后,顾娘必用公子的法子”。
慕昭华附和道,“当然还是希望夫人将来永远用不到这个法子,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做钗?你会做钗?”
“是的”,顾娘害羞的低下头,“顾娘自幼手工活还勉强能入眼,夫家又开了一家钗铺,曾经每日同夫君研究钗样……哎公子您看,又提到过去这晦气的事了”。
慕昭华这才抬眼凝视着顾娘的发髻,一支简单的银钗,末端雕成梅花状,花蕾处的一点细细打磨雕刻出几十个切面,经光线一照,闪的晃眼睛,乍一眼看过去,倒可同宝石比肩。
顾娘见慕昭华直勾勾的盯着这发,闭眼一狠心,拔下双手递到慕昭华的眼前,“小女也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钗,是顾娘当年的闲来之作,还勉强算值得把玩,公子若不嫌弃晦气,就收下吧”
慕昭华心头猛然涌上一计,“实不相瞒,在下正有开一间钗铺的打算,不知夫人可有,当幕后女掌柜的心?当然,这待遇,自然是不会亏待夫人您的”。
眼见顾娘的眼里投射出不可置信又跃跃欲试的光,慕昭华就知道,这事成了大半,微微迈向前一小步,颔首压低声音道,“夫人可以慢慢考虑,如果愿意,就劳烦夫人拿几件自觉满意的饰品,到镇国公府来,自然有人会接待你”。
在顾娘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转身负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