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郡主可要试试衣裳?”翠烟为清雅郡主添了一杯茶,问道。“这毕竟是郡主在这里参与的第一场私人宴会,莫得丢了脸面才好。”
“不必了,且着日常打扮便好。”
清雅郡主都这般说了,翠烟自然不再强求。
转眼间便到了祁馨雅定的花会的日子。因着清雅郡主需要出席花会的缘故,周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苛待清雅郡主,反而是让月奴给她送来了一套当下大晋京城十分受欢迎的衣裳。还交代了翠烟,好生给清雅郡主打扮,切记不可让周国失了脸面。
“宴会结束,该早早的回来才是。妹妹别忘了,你还有两个时辰的佛经没抄呢。”周尧同清雅郡主一同走出驿馆,二人靠得极近。周尧边冲着清雅郡主的耳朵说话,边把玩着她的头发。
这场面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祁馨雅特地安排了车夫来接清雅郡主,口上的由头是清雅郡主初初来到大晋,怕是不知道成王府在何处。此时那车夫见周尧二人如此作态,脸上不由闪过惊愕的表情。可在成王府做事多年,车夫也知晓主子的事,不该他们下人知道的最好是别去打探,好奇心则更是要不得。
收起自己的惊讶,车夫本本分分地迎了清雅郡主上马车。待清雅郡主主仆二人坐稳了之后,一甩马鞭,便往成王府方向去了。
“殿下,这事……”月奴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自家主子背地里在做什么,作为贴身婢女月奴不说全部知道,可也能了解个十之八九。清雅郡主这番出门赴宴着实对主子不利。
周尧闻言却是勾唇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妨,左不过是蚂蚱跳,不至于下大心思。”
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最为忠仆的月奴也只是垂着头应了声是。
司马珺作为这次宴会真正的发起者,自然是一大早就到了成王府。先去与成王妃见了礼,成王妃是一个惯是好性子的人。虽然京城中大多数贵夫人对司马珺当众和祁晋互表心意的做法看不上眼,但成王妃却并未因此而低看了她。更是因为她与祁馨雅交好,而对司马珺颇多赞赏。
“王妃安好。”司马珺进了屋子便朝着成王妃行了个全福。
“这就是珺儿罢?”成王妃的美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温温柔柔一点儿也不张扬,“早前我便一直听馨雅说你是个好孩子,可今儿个才算是与你好好见上了一面。”
“倒是晚辈的错,晚辈应该早些来拜见王妃的。”
“该罚。”成王妃口上说着这话,一面用手点了点司马珺的额头,“便罚你往后多来我这走动走动。”
许久不曾有年长的妇人这般同自己说话,司马珺一时间感慨颇多。
“晚辈却之不恭,就怕王妃往后见多了我怕是要厌烦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成王妃对司马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找馨雅罢,告诉她今儿个在东苑玩就成了,无需到我这儿来。”
“是。”司马珺应声退出了屋子,由着屋外头的丫鬟领着自己往今日举办花会的东苑。
祁馨雅也是一大早便起来梳妆,宴会虽然在之前有成王妃和府中的管事娘子帮忙准备,可临到了这宴会上的事情还是须得祁馨雅这个东道主负责。因此,哪怕这时候时间还早,祁馨雅便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司马珺走进东苑的时候,祁馨雅正立在廊下指挥着丫鬟小厮把早先准备的花卉搬出来各自安置好。毕竟这聚会就是打着赏花的由头来的,若是这宴会上的一束花也没有也太过牵强了。左右成王府还算是家大业大,临时给祁馨雅凑出一个花会那也倒不在话下。
“珺儿,你怎么来得这般早?”花会定在巳时,可这会儿才将将辰时三刻,可见司马珺来得有多早。
“醒得早,便就早些来了。”司马珺笑意盈盈,朝着廊下的祁馨雅走了过去。
“你先进屋歇着,我这且还有得忙呢。”祁馨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因为好友的到来心情格外的愉悦。
“无妨,我来是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司马珺摇了摇头,本就是因为她的原因祁馨雅才要受累办这个花会,若是自己还想着如何躲懒,那也太于没心没肺了。虽然二人是交心的好友,可是再怎么好的情谊也总会被这样的事情消磨干净。
司马珺不想这样,所以她来了。
“那你帮我盯着他们搬花罢,我去厨房看看今日的午膳准备得如何了。”司马珺都这般说了,祁馨雅自然是不客气的了。她这边本就忙碌,有人主动来替她分担一些,她自是高兴。
“你且放心去吧,我虽没做过这事,但应该难不倒我。”
“那可不,我们珺儿是最最厉害的了。”
“干会瞎贫嘴,”司马珺无奈地看了一眼祁馨雅,说道,“你且快些去吧,再晚点客人可都来了。”
“知道知道。”祁馨雅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附在司马珺的耳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了那清雅郡主过来,到时候车夫会直接把她从侧门带进来。你那友人可到了?”
“这般早?”司马珺有些惊讶。
祁馨雅点了点头:“我私想着,他们许是会有许多事情要谈,时间充裕一些总是好的。”
“也好,我这便让秋儿去唤他。”经祁馨雅这么一说,司马珺也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叫秋儿去唤今日已经偷偷乔装进了成王府的云笛到侧门那儿去守着。
不一会儿,清雅郡主便被车夫带到了成王府东苑的侧门。
翠烟见马车停下,掀开车帘一看居然停在了侧门,一时间羞愤不已:“大胆奴才,你可知道坐在这马车之中的人是谁?就凭你也敢轻易嗟磨?”
那车夫嘴巴严实得很,饶是被翠烟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曾开口吭一句声。
“罢了翠烟,如今我之地位又有什么排场可言呢?”清雅郡主的声音平淡得仿佛受屈辱的并不是她一般。仿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对待这些不公置若不闻。
翠烟被清雅郡主这话一噎,眼角瞬间就红了。可到底知道这是在一个意图折辱自己主子的人的地盘,愣是忍着不让自己掉一滴泪。
翠烟不在张口斥责车夫,只默默起身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放好脚蹬子,扶着清雅郡主从马车上下来。
这时候,一直候在一旁的车夫终于开口了:“门内有人来接郡主,郡主大可放心跟着进去。”
“多谢。”虽然不知这车夫的话是他主子吩咐的,还是他自己说的,清雅郡主都张口谢过,“翠烟,去敲门。”
“是。”
门敲过三下之后,从里面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守在门后头的是一个低垂着头的小厮,同车夫一样,至始至终嘴巴也不曾张过。
一个下人,对待一个郡主便是连请安都不屑。清雅郡主自嘲一笑,这一遭但是来自取其辱来了。
不论前方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她清雅也只能一步一步踏过去。
迈过门槛,清雅郡主忽然觉得这日子貌似也没这么苦。咬咬牙跺跺脚,这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正出神,清雅郡主发现自己的手被那个小厮牵住。她用力想要抽出来,却不料手被对方死死抓住。清雅郡主顿时便绝望了,身体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这登徒子……”翠烟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人打晕在地,并且迅速带走。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清雅郡主挣扎着,身体不停地颤抖。
可是求饶并没有什么用,反倒是让那人更得寸进尺。
清雅郡主被男子拥入怀中,“清雅,是我。”
清雅郡主在听见声音时便愣住了,她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此时正紧紧抱住自己的人。
“云笛,是你吗?”
“是我,我来了。”
被周尧毁去容貌的时候,清雅郡主没有哭。被周尧各种嗟磨的时候,清雅郡主没有哭。被昭成帝觊觎的时候,清雅郡主没有哭。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清白不保的时候,清雅郡主还是没有哭。
可是当云笛说出那一句“我来了”,清雅郡主一瞬间哭得像个孩子。平日里的礼仪,平日里的端庄,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清雅郡主只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放松的地方,她终于觉得自己累了。内心之中被压抑地委屈、痛苦,在和云笛相见的这一刻通通爆发。
云笛看着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的姑娘,心就像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扎,疼极了。他抬起自己颤抖的手,放在清雅郡主的背后,小心翼翼又无比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清雅郡主的背。用他的方式安抚着他怀里那个近乎绝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