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入夜之后的太子府要比之白天的更为安静,所有的下人基本上都回到了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唯一还没有休息的大概便只有祁晋和段琮等暗卫了。哦不,今天还有写意。
写意是被叫来给客人泡茶的,虽然所有人都对这个深夜造访的客人有些不理解,但是作为太子府的下人并不需要知道太多好好做事就可以了。
泡茶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很快写意便端着一壶茶走进了书房。本着不问不看的态度,写意低垂着脑袋为祁晋和那位神秘的客人添满茶水之后便迅速离开。可饶是动作再小心,速度再快写意仍旧看见了那位客人的脸。
安丞相的长子,安辰。
“太子殿下调教的下人还真是不错。”安辰端着茶杯,嘴上不咸不淡地开始和祁晋搭话。
祁晋对安辰这态度也不在意,笑道:“不如丞相府的,为了帮主子搏前程命都不要。”
祁晋这话说得巧妙,明明什么也没有透露,却让安辰一下就想起来自己妹妹设计这位殿下的事情。安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举起茶杯喝了口茶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的不自在。
好在祁晋也没有总抓着这个东西不放,他直接问安辰:“不知安大人今夜造访所谓何事?”祁晋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安辰的目的,安柳儿死在了三皇子府,只要是个有脑子就会知道安柳儿的死不简单。安辰这会儿应该是来投诚的,但是祁晋偏偏就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逼着安辰自己放下身段来说。
如今这个场面安辰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自从他知道三皇子在和周国人合作的消息之后,便再也不信祁玄那番安柳儿是死于祁晋之手的鬼话了。反而因为这件事情,让安辰心中已然是偏向了祁晋。“实不相瞒,臣此次来寻您,是为了投诚。”安辰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点儿弯也没有绕。
祁晋看着安辰,也不急着回复他什么,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听说祁玄很是宠爱令妹?”
安辰苦笑,心中也知道如今急不得。对于祁晋的不放心更加是能够理解,因此他耐下性子继续说道:“不过是三皇子用来哄骗世人的手段罢了。”
“哦?怎么说?”祁晋悠哉悠哉地靠坐在圈椅之中,仿佛他并不是在一个谈判场上一样。
“舍妹前些天被刺客刺杀,而今已然是一堆白骨。本来臣听三皇子言妹妹是被……是被您杀死的,”说道这里安辰抬头看了一眼祁晋,确定祁晋并没有生气之后,方才继续说道,“可是在当天,下官又得到一个消息。三皇子在同周国人合作,舍妹之前回府便就是为了请父亲调查此事。您说巧不巧,舍妹前脚刚发现三皇子的秘密,后脚就因为救三皇子而死。” 安辰提起安柳儿来,心中仍旧是难受的,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
“安大人今日前来,是想让我帮令妹报仇?”
“正是。”
“我凭什么帮你?”祁晋并没有给安辰留丝毫的情面,在这种关键时候不管是投诚还是敌对都需要仔细思量。因为往往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很多的墙头草以及奸细。
安辰并不意外祁晋回事这样的反应,他说道:“您看臣都已经把自己手里最大的把柄的送到您手中了,您还有什么不信的呢?只要太子殿下您答应帮舍妹报仇,那臣可以保证安府从今往后就是您的。”
祁晋眯着眼,倒是有些意外安辰会为了安柳儿做到这个地步,“安大人同令妹的感情很好。”
安辰谈了一口气,“再好的感情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有护住她。”安辰虽然内心对祁玄十分厌恶,甚至想要将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但是他也是自责的。他自责自己为何不在妹妹出嫁之前调查清楚祁玄的为人,若是他之前小心一些哪怕圣上赐婚不能退那最起码也是能及时保住妹妹的。可是他没有,他信了祁玄对自己妹妹很好的传言,他根本来不及救他的妹妹。
“安大人此次前来,安丞相知道吗?”祁晋并不是很想听安辰回忆自己同安柳儿的事情,他只是在趁着安辰说话的时间分析这次见面的利弊。
“这是自然,太子殿下请放心臣的父亲和臣是一个想法。”
“可。”
安辰闻言双膝跪倒在地,朝着祁晋行了一个大礼:“臣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安辰离开之后段琮走进书房,问道:“殿下,是否要派人监视安府?”
“嗯,小心着些。”
“是。”
三日之后,昭成帝的身体再一次恶化。祁晋当即放下手中的政事赶往昭成帝的寝宫。抵达寝宫之时,俪贵妃带领后宫嫔妃已经伺候在侧,祁玄也在不久之后赶来。
“父皇!您现在感觉怎么样?”祁玄一进寝殿便直接扑向昭成帝的床榻,跪坐在榻前满脸悲戚。
昭成帝的病情突然恶化,导致他现如今全身都不能动弹,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眼珠子。他听见祁玄的声音,努力想要转向祁玄,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父皇您要说什么,儿臣听着呢。”祁玄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他了解昭成帝。如今昭成帝变成这般模样唯一惦记着的应该就是传位昭书了,所以祁玄必须要让昭成帝在还算清醒的时候立下诏书。
“祁玄,父皇累了,你该退下了。”祁晋板着一张脸,摆起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面对祁玄时惯常有的大哥的架势。他自是知道祁玄这么急匆匆的想要做什么,但是不论是从情还是从理上,祁晋都不乐意让祁玄在这个时候胡来。
祁玄却是一点儿也看不惯祁晋的这个做派,甚至于因为昭成帝在场的缘故,祁玄还挺直了腰板想要当下就同祁晋一脚高下。“皇兄这是在怕什么了?”祁玄凑到祁晋的耳边说道,“皇兄很怕父皇的传位昭书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吧?”
祁晋嘲讽的看着祁玄,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明明不能动弹却不甘心的昭成帝,用口型无声的说道:“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儿子,你还没死呢他就惦记着你的皇位了。”
昭成帝显然看清楚了祁晋的嘴型,当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父皇可是身体不舒服?”祁晋上前用手抓住昭成帝的手,命令道,“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
在寝殿伺候的小太监听了令,脚下如同抹了油一般跑得飞快。
因着昭成帝身体的原因,太医院的医正最近这段时间带着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守在了昭成帝的寝殿之中,所以过来得很是迅速。
李医正为昭成帝把完脉说道:“皇上这是心中郁结,想必是因为心情不好,臣开些舒缓的药给皇上服下。”说完,李医正便提笔写药方子,写完之后继续补充道,“最近这段时间皇上需要静养,殿下,臣的建议是能少一些人便少些人。”
祁晋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复而又看向寝殿之中那些属于他父皇的莺莺燕燕,皱了皱眉眉头,“父皇需要静养,后宫便不要多来打搅了。”
后妃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俪贵妃站出来说道:“本宫不走,本宫要守着皇上。”
祁晋对俪贵妃这般做作态也不奇怪,可也不打算理她。若是说昭成帝是祁晋最厌恶的人,那祁玄和俪贵妃便排在了第二。祁晋虽然一贯是温文尔雅的,但却也是一向不给俪贵妃和祁玄好脸色的。
好在其他嫔妃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做出像俪贵妃这样的不知轻重的事情来,纷纷向祁晋行礼告退。至于祁玄自然也是死乞白赖地强行留在了宫中,美名其曰是侍疾。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祁玄这是在等着昭成帝的传位昭书。
祁晋也不再祁玄这些小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个皇位终将是属于他的。
半个月之后,昭成帝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在一天深夜离开了他眷恋不已的人世间。
祁晋连夜进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见到昭成帝最后一面。
走到寝殿的门口,已经能听见寝殿之中的哭声了。祁晋觉得自己很是奇怪,明明那些哭声听上去悲憷万分,明明里头与世长辞是人是他的亲身父亲,但是他心中竟是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可也谈不上喜悦,尽管昭成帝多次想要将自己弄死,在知道昭成帝去世的消息之后,祁晋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一样,仿佛他是在目睹陌生人的辞世一样。
昭成帝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立下了传位昭书,拿出传位昭书的是内阁的阁老,他用他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太子祁晋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