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司马骁的书房离方才用饭的大厅并不是很远,不过走上了一小会儿路便到了。
司马骁推开书房的门,领着司马珺走了进去。司马珺第一次进来好奇得很,眼睛到处看了一眼。怎么说呢,司马骁的书房很有武将的风采。书架只有一个,上面放的全是兵书。没有文人用来放玩物古玩的博古架,有的只是用来放武器的架子。至于书房中的武器,小到匕首大到长戟十八般武器皆有。
“爹,您这是书房还是兵器库啊?”司马珺从兵器架上随手挑了一把剑握在手中,却不料这把剑无论是手感还是轻重都很适合她,“爹,您把这把剑给我呗。”司马骁讨好地看着司马骁。
“哼,你倒是会挑。这把剑可是我这一堆武器之中最好的。”司马骁说道。
“嘿,那正好。我是您最最好的女儿,这把剑是您最好的剑,正相配。”
司马骁忍不住扶额,“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不要脸呢?”司马骁不想吐槽自己的女儿,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司马珺被说了也不恼,只磨着司马骁要这把剑,“您就给我吧。”
司马骁被磨得烦了,摆了摆手:“行行行,给你给你。”
“嘿嘿嘿,谢谢爹。”拿到想要的东西,司马珺乐不开支。
司马骁见司马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叹了有口气,“等我以后老了,这些还不都是你的。”
“那我岂不是还有等五六十年,那不行那时候我都老得不能舞剑了。”
司马骁不由失笑,小丫头这是说他还年轻呢。司马骁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家闺女这不着痕迹的马屁给拍舒服了,给司马珺和自己都倒上了茶,司马骁说道:“今天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这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嗯?”司马骁的认真样子让司马珺也重视起来了,放下手中刚得来的宝贝剑,司马珺坐到司马骁的对面认真听着司马骁说话。
“我打算和皇上申请告老还乡了。”
“什么?”司马珺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老爹会在正值壮年的时候提出告老还乡,“爹,您是不是真的病了?”司马珺想到回来前司马骁的煽情话,再联系现在的告老还乡,司马珺觉得司马骁可能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才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司马骁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一眼难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先骂司马珺一顿好还是先打一顿比较好。
“你爹我身体好着呢!”司马骁喝了一口茶企图让自己冷静一点,“你这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虽然司马骁这么说了,但是司马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那您要是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着告老还乡呢?您还年轻着呢。爹,您身体要是出了问题不要瞒着我,我们也好去找名医来救治。您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啊。”
司马骁:这话说得好像很感人,但是我怎么就这么气呢?
“我真的没病,”司马骁叹了口气,深深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一次性说清楚,不然就他家闺女这脑子可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从上次你和太子殿下的事情发生之后,为父想了很多。你之前之所以会陷入危险,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为父手上的兵权。兵权是个诱人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这也是为父之前为什么会阻止你和太子殿下来往的原因,因为为父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女儿还是为了我手上的兵权。”
如果不是必要,司马骁是不愿意提起祁晋的。就算过了这么久,司马骁只要想起司马珺因为祁晋的事情那般疯狂那般痛苦,司马骁就觉得心疼。但是司马骁也很清楚,要和司马珺说清楚为什么自己要提前告老还乡就必须得提到祁晋。
司马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司马珺的表情,果然司马珺在听见‘太子殿下’几个字后,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了。司马骁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
“爹,您没必要因为我而放弃的。”司马珺听见自己这么说道,其实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可是有些话,只要张了口说了第一句,后面的就变得简单得多,“爹,我和祁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不会再和皇室有任何的牵扯,我会嫁给一个普通人,若是他有官身最好,若是没有我便与他做些生意。我想凭着我的脑子自然是能赚到钱的,总不至于日子过得太苦。”
“素芝,为父并不是……”
“而且,还有爹护着我们,我们一定会活得很安稳的。”司马珺打断了司马骁的话,笑着说道,“是不是呀爹?”
司马骁愣了愣,说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女儿,我自会护着你。”
“那您不要告老还乡好不好?”司马珺期待地看着司马珺,脸上写满了‘答应我’。
可是司马骁却是摇了摇头,“抱歉素芝,这件事情为父不能听你的。再说了就算为父告老还乡了,不再是大晋的护国大将军了,为父依旧能护住你。”
“爹,军营里还有您的兄弟啊。陪您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您真的愿意舍弃他们,您真的想要做一个……”逃兵吗?司马珺张了张口,后面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但是司马骁是何许人,就算司马珺没有说出口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素芝,这不是逃兵。而且,其实早在你娘亲过世的时候,为父就想过辞官的。后来因为边境混乱,朝中无人为父才前往边疆。所以为父辞官的想法也并不是全因为你,只是上次的事情让为父再一次地考虑起这件事情而已。”司马骁知道司马珺这么强烈反对的原因是什么,一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军队的生活,二来是因为司马珺觉得是因为她自己才会想要辞官。可是司马骁要明确的告诉司马珺,司马珺对于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催化剂并不是最根本的推动者。
虽然有了司马骁的解释,但是司马珺对于司马骁辞官的事情还是不能接受。
“爹,您不该辞官。”司马珺说道,“您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被从边疆召回京城吗?”
司马骁自然是清楚的,那道召他回京的圣旨这会儿还在书房放着呢。时隔一年半,司马骁仍旧记得上面的一字一句:“皇上召为父回京辅助太子殿下。”
“您信吗?”司马珺知道和司马骁打感情牌劝他不要辞官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从官场上的阴谋论说起。
司马骁苦笑,“为父自然不信。”
“那爹觉得皇上召您回京是何目的?”
“削弱我的兵权。”
司马珺笑了,说道:“看来爹还不糊涂,皇上召您回京便是因为他忌惮您手中的兵权,对您起了防备之心。您觉得您这突然辞官,皇上不会多想?毕竟您这个人在边疆那就是如同兵符一样的存在。”
司马珺的一番话显然震惊到了司马骁,他皱着眉头思索着司马珺的话。
皇上忌惮他手上的兵权,这是司马骁一直以来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至于司马珺后续说的关于他辞官皇上会怎么想,司马骁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可是现在司马骁顺着司马珺的思路往下想,却是越想越心惊胆战。
因着司马骁在边境多年的缘故,身上又有着无数战功,所以对于边疆的战士来说司马骁就是兵符。在某些时候,司马骁这个人比之朝廷的兵符更有作用,士兵们不是机器他们知道谁是说话有用的。所以哪怕司马骁辞官了,边疆的战士们还是会认司马骁这个将军。
这样的信任与臣服在普普通通的人中可能会被说是过命的交情,但是这不是在普通人之间是在军营。这样的感情放在军营那就是对于上位者最大的威胁。历代皇帝本性多疑,当今圣上有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从当年昭成帝一点儿也不顾念旧情,设局出去上官家就能看出来。
所以司马骁单是想想就知道自己若是辞官了,昭成帝会怎么想自己,会怎么防着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司马骁抬头看着司马珺说道:“是为父欠考虑了。”
“不怪爹,爹只是因为太关心女儿了。”司马珺摇了摇头,笑着对司马骁说道。虽然司马骁说了辞官的想法不是因为自己,但是司马珺还是不免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司马骁看着自己的女儿,第一次有了一种可惜司马珺不是一个男儿的感叹。倒不是因为司马骁更喜欢男孩儿,只是因着这个世上只有男子能做官,能一展自己的抱负。可惜了他的女儿,明明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却是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