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张驰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每次见过康妮之后,他的心情都会坏上一阵。自然,那是因为时凯旋。连胜男出现在婚礼上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在他看来连胜男的失踪,时凯旋就是罪魁祸首!毫无疑问,连胜男的心被他给伤透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选择消失?
“胜男,胜男,你到底在哪里啊?我真的很想你,很担心你,你知道吗……”张驰拿着连胜男的照片,轻轻地抚摸着。
梆梆梆,有人敲门。
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他放下照片走过去,犹豫着打开了门。
房门一开,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门口,站着一个形象特别恐怖的女人。一头惨白的头发,一张疤痕纵横的脸,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烂,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裤腿一长一短,还打着一双赤脚。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扑面而来……别说深夜了,就算是大白天,谁要是看到她,估计都会给吓个半死。
鬼……这是张驰的第一个反应。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关门。白发女人慌忙伸手拉住门,叫了一声:“张驰,是我!”
张驰一愣,这个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对,连胜男!他俩同事一年多,还是最好的搭档,天天待在一起,当然记得她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人。刚刚的那个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
“张驰,我是胜男,连胜男啊!”两行苦涩的泪水,从白发女人的眼眶里滚滚而落,在那张肮脏且丑陋的脸上,涮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我知道你认不出这张脸,可你总该记得我的声音吧?”
“胜男?你真的是胜男?”张驰瞠目结舌地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了!”连胜男拭去眼泪,自嘲地咧了咧嘴。脸上的那些伤疤,好像虫子似的抽搐着。
张驰愣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连胜男坠崖后毁容的事,他已经听康妮说了。但他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尤其令他震惊的,还是这满头的白发!
“胜男,你终于回来了!天啊,我真是不敢相信!这几年来,你到底去哪了啊?还有,你的头发是怎么了……”他激动地抓住连胜男,连声追问。
“张驰,你先别问了,有吃的吗,我好饿!”连胜男打断他。
“有有有,不过我家里只有泡面。”张驰挠着头说,“要不,我给你叫个外卖?”
“不用,就泡面吧,我实在太饿了,等不及了!”连胜男说。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给你煮。”张驰把她拉进来,送到沙发上去,“你坐着等会儿,我很快就能搞定!”
“不用,我站着就行!我,我身上实在太脏了……”她慌忙从沙发上弹起来,难为情地说。
“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儿!快坐吧,我把电视给你打开!你先歇会儿,看看电视。”张驰把她摁在了沙发上,又跑去开电视。最后把电视遥控器塞进她手里,匆匆跑进了厨房。
连胜男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内心感慨不已。四年多不见,他还跟从前一个样。
很快,泡面煮好了。她二话不说,捧起碗就吃了起来。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跟饥饿的非洲难民似的。再看她的那双手,又瘦又脏,指甲里藏着厚厚的黑垢,那只白净的瓷碗都被她抓花了。张驰很难将她跟印象中的,那个清新如百合花的连胜男契合在一起。
“慢点吃,小心烫着!我煮了很多,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盛……” 他心酸地说。
连胜男接连吃了三大碗,这才放下了筷子。她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唉,终于吃上一顿饱饭了,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泡面……”
“我记得你从前是最讨厌泡面的,闻到那个味儿你就躲得远远的。”张驰说。
“所以后来,老天爷罚我连泡面都吃不上,呵呵,报应啊!”连胜男苦笑,“别说泡面了,我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最饿的时候,我看见轮胎都想啃……”
“天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呀?”张驰震惊。
“唉,一言难尽!”连胜男摇头叹气。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去洗个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那样的话你会舒服一点,然后再坐下来,咱们慢慢聊。”张驰说。
“好,我有日子没有洗澡了,身上都臭死了。”
“不过,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穿我的,行吗?”
“行,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嫌弃?我怎么会嫌弃?胜男,我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拿。”张驰跑过去,从衣柜里找出两件衣服来。一件是白衬衫,一件牛仔裤。“这两件是刚洗过的,你放心地穿吧。”
连胜男点头,接过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张驰的房子不算大,是套小两居。客厅一角摆着书桌,算是平时的工作区域。旁边有一只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大多是关于摄影方面的工具书,也有一些小说。
在连胜男洗澡的时候,他把空置的那个房间收拾了出来,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被罩,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最后,他又泡上了两杯咖啡。当然,连胜男的那杯是Espresso Martini。
连胜男洗完澡换过衣服后,比之前精神许多了。她走过来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香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喝到你给我调的Espresso Martini……”她捧着杯子,感慨万千。
“胜男,你快告诉我吧,这几年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张驰心焦如焚地问。
“我经历了什么?呵呵,我要是把它们写出来,一定会登上恐怖小说的排行榜……”连胜男凝视着手里的杯子,眼神恐惧且凄凉,“唉,真像是一场梦啊,一场可怕的恶梦!”